摸了摸菜刀,敲了敲,叮叮作响。
再摸了摸一小布袋米,白花花,用手舀起来又洒下。
舀起来又洒下。
舀起来又洒下。
舀起来又洒下。
舀起来又洒下。
米粒沙沙作响。
她抱着米袋痛哭起来。
“娘,你别哭了,咱这是又找到新戏班,我不是被卖进去的吧?”
崔守贞抹了抹眼,蹲下双手按住姜玉凤幼小的双肩,四目相对:“相信娘,以后你只姓姜,不会再姓别人的姓。”
两个人坐在床边,喝着熬好的米粥,就着盐巴红薯叶,看着草席和新棉被,忽然互视一笑。
“娘,这里比老家好。”
“妮儿,这以后就是咱的家。咱们多挣些工钱,买个木桌和椅子,就可以坐着吃饭了。”
墙角的秋蟀,吱吱作响,窗外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照着西林庄、宋陵村、杨家庄、任庄、三家铺、洛尾湾等村子新到的流民们。
有的已酣然入睡,有的还做着噩梦,有的在院子里烧香磕头,为死去的亲人奠礼。
次日一早,两人见过曹班主,便开始练功。
崔守贞带着姜玉凤练嗓子。
练嗓子,最好在靠山靠水的地方,湿气润嗓。但无论是老家兰阳,还是这里,都干燥无比。
崔守贞于是找班主借来大瓦罐,往里装上水,让姜玉凤跪在水罐旁,对着罐口喊,利用水汽润嗓子。
忽听门外进来几人,有一年轻人喊道:“曹班主,我听说你这里来了两个旦角。”
曹班主慌忙起身迎接,指着她俩道:“便是她们。”
这年轻人便是周怀民,周怀民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撅着屁股,对着瓦罐埋头喊,不由得好笑,问道:“这是干嘛呢?”
不待崔守贞解释,曹班主忙道:“还是从开封来的班底有见识,这是练嗓子的法子。”
周怀民点点头,有门道。
又问崔守贞:“你叫什么?开封那边应该是祥符调吧?”
此时还没有豫剧这一说,而是叫河南梆子,调子也分京调、梆腔(河北梆子)、本梆(河南梆子)三派。
而河南梆子,又分开封、封丘一带的祥符调,和豫西的河洛调。
周怀民听到崔守贞作答,和曹班主说:“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我看咱们这豫戏,也要互相参学,融会贯通,出新戏,把曲艺文化发扬光大。”
曹班主长时间接触下来,熟悉了周怀民的作风,知道他是个爱热闹的人。
知道他其实不关心戏唱的好不好听,他也不懂戏,他一直强调的是曲艺文化。
周怀民问崔守贞:“都安顿好了吧?到这里就安心练功,为村民做好曲艺服务,你们都是人民的艺术家。”
崔守贞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班主恭敬的样子,来头绝对比昨日见的那个会长还要大。
她回道:“多谢老爷关心,我们娘俩在这里很好。”
周怀民对曹班主道:“上次社戏被李贼捣乱,没办好,记实和书办们都求我再办一场,我也想过了,以后咱每个月一场社戏,还是老价钱,每场戏农会支付十两,你去找保户堂要。”
几人见周怀民远去,曹班主对她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崔守贞摇了摇头。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班主,什么是人民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