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宜夏来到东厢房时,薛玉琅床前的帐子已经被撩起来了,薛玉琅躺得久也乏,她的贴身宫女紫莲拿了几个软枕垫在床头扶她斜斜地歪坐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耳旁,未施粉黛的脸上显出不健康的青白之色,紫莲端来一碗燕窝粥,薛玉琅瞟了一眼便皱眉道:“甜腻腻的,谁吃得下这个?”
“主子,这是张太医吩咐要吃的,为了孩子您多少吃些。”紫莲低声劝道。
薛玉琅皱眉,张嘴只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她一脸难受地道:“我实在是吃不下。”
“这位姐姐,麻烦你去拿一两乌梅、三钱紫苏加少量冰糖熬水给良娣饮用,她孕中脾胃不调,燕窝粥再好也是吃不下的,先止住了恶心呕吐再进食补吧,若是有生姜,再拿几片生姜和一些干净的纱布来。”宜夏进来后朝紫莲道。
紫莲虽不认识宜夏,但见她一身道袍,又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便点头下去置办了。
“江宜夏,我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薛玉琅到此时还要和宜夏置气。
宜夏也不跟她计较,自行拿了张凳子坐在床边,脸色平静地道:“我也不想来,是皇后娘娘让我过来‘姐妹叙旧’。”
“叙旧?咱们俩有什么可叙的?”薛玉琅冷笑道。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宜夏淡声道:“我从来无意于侯府富贵,也不想与你们争些什么,你如今有孕,该放缓心境才能顺遂。”
“你懂什么?”薛玉琅冷笑道:“我不算计别人,别人也会来算计我。富贵人家女子怀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更何况是在这东宫内。”
“那你就更该保重自己,思虑过重对胎儿无益。”
这时另一个小宫女端来了一碗姜片和几块纱布,宜夏道了谢,把姜片放在一旁的熏笼上微微烤热。拉过薛玉琅的手腕,把温热的姜片贴上她手腕内侧,薛玉琅皱眉斥道:“你干什么?”
“以炙姜片贴敷内关穴可以缓解孕吐,对你有好处。”宜夏贴上姜片后拿过纱布轻轻缠绕上薛玉琅的手腕。
“这是你在浔州那个乡下地方学来的土法子?”薛玉琅嘴上虽然在嘲讽,但没再抗拒。
“不管是在哪里学来的,有效就行。”宜夏给她左右内关穴都贴上姜片后,又继续炙烤着姜片,“还请良娣侧过头去,我给你按揉一下风池。”
手腕贴上炙姜片后,薛玉琅胸中烦恶欲吐的感觉还真的减轻了一些,她微微侧过头,宜夏将一小块炙姜片贴上她后枕处的风池穴轻轻地按揉着。
“江宜夏,你图什么?”恶心感渐渐消下,薛玉琅感到了自有孕后从未有过的舒适。而现在帮她的却是她一直针对的人,她低声问道。
“我自小跟着外祖父在医堂里长大,从来没问过他老人家一辈子治病救人需要图什么?”宜夏缓声道:“可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你生在侯府,长在上京,你所接触的都是世家高门的小姐,你们的关系充满着利益与算计,你不敢也不能对别人放下警惕付出真心,这我能理解。而我生长在民间,幼时乡邻之间互助互爱,因为家里从医,也习惯于去救助他人,得人尊敬喜爱自然会以真心待人。我们俩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经历也有所不同,你不必对我有过多的疑心和戒备,我不会主动去害人,当然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薛玉琅沉默不语,宜夏接着轻声道:“宫廷是个复杂的地方,处处都是算计,你以小心为上自是好的,但如今你怀有身孕,且先前心肺受过损伤,思虑过重是养胎的大忌……”
宜夏正说着,目光忽然停留在薛玉琅的耳坠子上,给她按揉穴位的手顿住,声音蓦然沉下来,“我能看看这耳坠子么?”
薛玉琅一愣,回过头来,只见宜夏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