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谦在账本上翻了翻,随即念道:
“梁米九百钱,黍米七百钱,粟米和谷五百钱,豆……”
“把粟米和谷的市价往上提二百钱,并在市场内小范围买进一批。”
听到这话,正在一旁摆弄粮袋的柳言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解道:
“百姓本就贫苦,没有余钱去买粮,这赶上了大灾之年明公您不压低粮价,为何反而将粮价提高?”
“若言昱你是那些囤货居奇的粮商,在我出手压低粮价以后,那还会来扬州卖粮吗?”
柳言昱不假思索答道:
“商人逐利,既无利可图,那自然是不会。”
“对呀,所以要提高粮价,让粮商们看到卖粮食赚钱,这样才能让他们争先恐后地往扬州运粮。”
“可是……这粮运来了,百姓不一样是买不起吗。”
陈蒨似是躺累了般,翻过身来像树懒一样趴在了崔绍芸的怀里,过了好半晌才回道:
“现在粮价之所以高就是因为扬州饥荒粮食少,那大批量的粮食运过来了,扬州粮食多了,粮价不就自然回落了吗。”
“这我倒是知道,可粮商他们是坏又不是蠢,粮价下跌后要是不卖了该怎么办?”
“他们会卖的,一定会卖的。言昱若是你不信,可以出去问问我那表兄,看看他供给咱们在关中作战时,千里运粮的后勤压力有多大。
这还是再有国家机器做保障的情况下,至于那些私人的粮商根本就负担不起那一来一回在路上的损耗,若在扬州卖不出去,那等待他们大概率便是直接破产,关门大吉!”
听完陈蒨的解释,柳言昱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将手里的粮袋扔到地上,追问道:
“那明公,咱们七家那三十万石粟米,您打听到下落了吗?”
陈蒨猛地扭过头来,咬牙切齿道:
“还没有,但可别让我查出来谁敢去买那楚畜生贪来的粮食,不然我非把他屎打出来,再让他给吃了不可!”
柳言昱:……
……
翌日,陈蒨例行巡查一圈后,被前来送饭的崔绍芸拉到一个土坡上,开始小丫头每日最期待的喂饭环节。
正吃到一半时,有一群孩童跑到了二人身边,用他们那满是泥泞的小手拉住陈蒨的衣襟。
“谢……谢您,大哥哥!我父亲说了,要不是您用自己的私产,不远万里从洛阳给我们运来了粮食。那……我和我的弟弟妹妹早就被吃掉了。
……我……我们很穷,没有东西可以酬谢您,所以只能亲手做了这个花环……可以让我替您戴上吗?”
虽然陈蒨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去带花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他还是将头上三梁的进贤冠摘下,微微低头,接受了这份来自孩子们的善意。
“我的荣幸!”
不远处的合肥城上,一位俊朗的青年正凝神聚焦于城外那少见的的景象,他笔触轻盈地勾勒在纸上,势要将这一幕给记录下来。
“大齐的司徒亲手摘下了自己那象征着无上地位的冠帽,而是选择由百姓亲手为其戴上了“王冠”,看来这赵家的天下,是到了要变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