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泽的眼神再没了之前的得意,甚至呼吸都变得急促。
“哟,陈领导这是心里有鬼了吧?”
祁同伟的风格一向如此,总是要把人逼到绝路。
此刻,他就是要将对方彻底击垮。
并不是他太狠,而是他知道,一旦自己心软,专案组就会被边缘化。
归根结底,这是一场生死对决,大家早就撕破脸了,比拼的就是谁能拿出更多底牌。
“李焗长,没问题。”
陈文泽慌了一阵,冷笑道:“你们专案组也开始玩这种套路了?”
话音刚落,他把目光从祁同伟身上移开,看向李维民。
“怎么?现在搞栽赃陷害成破案新招了?”
“哎呀,陈领导,这话可就不对喽。”
李维民笑着接话:“您刚才还强调实事求是呢。”
“东山市刑警队队长陈光荣,涉及重大案件,好几起案子都跟他有关。”
“说不定,他就是真凶。”
“作为家属,陈领导回避不是理所当然吗?”
“对呀,您不是说过明天要向省厅投诉我们专案组吗?对吧?”
“我都快忘啦,要不……咱们一起?”
“正好我也有事要向省厅汇报……”
“陈光荣做了十几年警察,到底卷入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还得好好查查。”
事情明显往不利的方向发展。
管场老手都知道,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减少损失。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越解释反而越显得可疑。
“行,那我就等着您,李焗长……”
陈文泽冷笑一声,不敢再装模作样,带着秘书转身走了。
李维民也没拦。
毕竟双方都得守住体制内的底线,斗得太凶只会伤害公权力和公众信任。
看着东山市府衙的车队渐行渐远,祁同伟关掉扩音设备,脑筋一转,对李维民说道:
“李局,塔寨的人都在这儿呢,要不咱们今晚就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
“一锅端?什么意思?”李维民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祁同伟。
祁同伟建议把村子围起来挨家挨户搜查。
“简直是胡闹!”李维民愤怒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要什么理由?这么大动静得省级开会同意,你知道吗?”
“林胜文和林天昊的事是实情。”祁同伟坚持道,“林大鹏父子也是受害者,这也没错。”
“祁同伟,别太过分。”李维民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顾全大局。
他双手叉腰摇头说:“你以为胜利在握了吗?”
“虽然你今儿晚上干得不错,可还没到最后关头。”
“吃东西一口一口吃,走路一步一个脚印……”
“要是太着急,打倒敌人一千,自己损失八百,到最后还是白费力气。”
祁同伟没再反驳,点点头退回去了。
李维民拿起喇叭,抬头望向天边渐渐发白的天空。
忙了一宿,终于等来了晨光。
“塔寨的父老乡亲们……”
稳定局势很重要,他知道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千多人卷入制毐贩毐。
但他不敢硬来。
若真照祁同伟说的那样直接动手抓人,肯定会有大麻烦。
一万多老弱妇孺,其中有不少毐贩,要是为对抗警察伤害更多无辜,那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塔寨的人都抓了,他们这些专案组的人也要上法庭。
不划算。
所以李维民只能慢慢来,笑着看着那些犯事的人。
“该差不多了吧?天都快亮了……”
“看见好些老人小孩都熬不住了,这是干什么呢?”
“林天昊的事涉及严重犯罪……”
“这点我们反复强调过,绝不姑息。”
“我想大家可能还不明白情况,才跑来的,对吧?”
“现在都清楚了,也明白了,那就回去吧。”
“身体要紧,别一时冲动害老人小孩生病,那就亏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专案组请不起吃早茶,对吧?”
他轻松愉快的话立刻给了村民们下台的理由。
这样带头的也就只好作罢。
“行!听你李焗长这么说,我们也别瞎折腾了……”
“对呀!我们来主要是为了讨公道,不是来添乱的。”
“行了,李焗长,那我们就回去了……”
就算是输,也得体面。
一万多塔寨村民,虽然输了,却像打赢了似的,黑压压一大片人群,顺着主路浩浩荡荡返回村里去了。
天慢慢亮了,太阳从东边冒出来。这会儿,东山早晨最美的景象就是那轮升起的红日。
等别人都走光了,马云波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急切地问:“师父,刚才你们说陈光荣出事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没人搭理他。
李维民心里窝着火,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马云波,你还算警察吗?”
“我……我是。”
马云波一脸懵懂,眨着眼睛问:“什么事?”
“我看你这警察也快当到头了。”
李维民说完这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