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散得比我想象中快。
等我站稳脚跟时,金属地面的冷硬触感正透过战术靴往骨头里钻。
抬头望去,视野里全是漂浮的平台——像被巨人掰碎的镜子,大小不一地悬在灰蓝色的虚空中,最近的离我们不过三米,最远的隐没在云层里,每一块平台中央都立着台终端机,屏幕泛着幽蓝的光,映出"云端接入点"几个血红色大字。
"这是赵总监的私人云库。"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指尖轻轻划过身侧终端的金属外壳,"我父亲参与设计过初代架构,这种量子纠缠式分布...是要把我们的数据碎片分散上传。"
他话音刚落,平台边缘突然腾起黑雾。
"林小姐,沈先生。"张明的身影从雾里踱出来,西装笔挺得像是来参加庆功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着冷光,"赵总监说,各位太能折腾,得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终端机同时发出蜂鸣。
蓝光顺着金属纹路爬满平台,下一秒,我眼前炸开成片的虚拟守卫——半透明的机械兽,锋利的爪尖滴着数据乱码,喉间滚动着电子合成的低嚎。
最近的一只已经扑到面前,我旋身避开,战术匕首擦着它的脖颈划过,却只激起一串淡蓝色的火星。
"这些是数据体!"周清羽的声音从左侧平台传来,她举着治疗杖,杖尖的圣光在守卫身上炸开,"物理攻击没用,得用能量波!"
我抹了把额角的汗,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二级防御机制启动,剩余破解时间:23分17秒。"
"柳如烟!"我冲右侧平台喊,那女人正单手握着匕首,在三个守卫间闪转腾挪,听见我声音时眼尾微挑,"右边平台的终端有能量核心,你拆了它!
清羽,你负责给我们俩加盾,剩下的守卫我来引!"
"凭什么听你指挥?"柳如烟的匕首刺穿一个守卫的脑袋,数据碎片在她身周炸开,"要不是沈墨——"
"因为你想活着出去。"我打断她,反手甩出两枚闪光弹,刺目的白光里,守卫们的动作滞了滞,"赵总监要的是彻底销毁孤影战队的所有数据,包括你当年在极寒之地救队友的录像。"
她的动作顿住了。
我看见她握着匕首的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别拖后腿。"便转身朝终端机冲去。
沈墨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他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光掠过守卫的躯干,这次没再反弹,反而在对方身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我愣了下,他低头看我,耳尖的红还没褪:"父亲改良过我的武器,能干扰数据频率。"
"沈大神藏私啊。"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松了口气——有他在,至少主终端的防护层不用我硬扛。
中央平台的终端机比其他的大一圈,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变化的密码框。
我刚凑近,系统就开始疯狂提示:"动态密码已启动,需模拟用户行为模式完成验证。"
"用户行为模式?"我皱眉,指尖快速敲击终端边缘的键盘,"这是要模仿某个常使用这台终端的人的操作习惯?"
沈墨突然按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覆盖在我冰凉的指节上:"我父亲。"他说,"赵总监的私人云库,除了他自己,只有我父亲有最高权限。"
我抬头看他。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眼神却亮得惊人:"我看过他写代码的样子。"他说,"他敲回车键前会停顿半秒,翻页时习惯用右手拇指,连输入长串数字时,小拇指都会抵在键盘边缘。"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副本里,沈墨调试装备时的模样——他确实总在输入完成后停顿半秒,翻装备属性页时拇指会轻叩两下。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习惯",都是刻在骨血里的传承。
"系统,记录沈墨的操作频率。"我快速出声,"匹配度超过80%就提交。"
终端机的蓝光开始闪烁。
沈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像是在复刻某个遥远的画面。
他敲下第一个字母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此刻的他,和记忆里那个在实验室熬夜写代码的男人,重叠得那么清晰。
"滴——"
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时,我差点软倒在终端机上。
但下一秒,屏幕突然弹出新的对话框:"最终权限需声纹认证。"
沈墨沉默了。
我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他之前提过,父亲在他十七岁那年死于实验室火灾。
当时他说"数据备份全烧了",现在想来,或许父亲早有准备,把最核心的东西藏在了连赵总监都不知道的云库里。
"我来。"他说,声音低得像叹息,却又坚定得像山。
他对着麦克风说出的第一句话,我没听清。
但终端机的蓝光突然大盛,那些跳动的乱码开始疯狂重组,我看见"沈志远"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过——是沈墨父亲的名字。
"认证成功。"
数据回流的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
绿色的数据流从各个平台的终端机里涌出,像无数条发光的蛇,争先恐后钻进我胸前挂着的记录仪。
我松了口气,正要拉沈墨后退,余光突然瞥见右侧平台的动静——张明不知何时绕开了柳如烟,正蹲在终端机前,手指快速敲击着什么。
"他在删数据!"我喊,抓起腰间的干扰装置就甩过去。
那东西精准砸在张明脚边,炸开一团紫色的电磁雾。
他骂了句脏话,猛地跳开,终端机的屏幕瞬间黑了一半。
"林悦!"周清羽的声音带着急,"平台能量核心被激活了!"
我抬头,看见每个平台边缘的能量炉都开始泛红,像被点燃的蜂窝煤。
张明的笑声混着电流声传来:"赵总监说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我踉跄着撞进沈墨怀里,他反手圈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按在终端机上——数据还在往记录仪里涌,进度条刚走到98%。
"松手!"我喊,"再不走平台要炸了!"
"还差2%。"他的声音被震动扯得支离破碎,我看见他手背上的血管凸起,虎口被金属边缘割出血,"我父亲的研究日志...我母亲的手术记录...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