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永夜宫。
赤璃倚在窗边,指尖轻抚着一盏刚做好的纸灯笼。这是他连续第七十二天放飞的灯笼了,每一盏都用本命魔焰为芯,承载着无法传递的思念。
窗外是魔界亘古不变的血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自从与岑墨被迫分离后,魔君派了十二影卫日夜看守,连只魔蝇都飞不出去。唯有这些灯笼,魔君默许他每日放飞一盏——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只是懒得再听他吵闹。
"少主,该用膳了。"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
赤璃头也不回:"放着吧。"
脚步声远去后,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岑墨送他的定情信物,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指腹摩挲过那些笔画,仿佛能触摸到那人留在上面的温度。
"今天仙界应该在下雪..."赤璃自言自语,"你那个破边境哨所肯定冷得要命..."
他想象着岑墨站在城墙上的样子:银灰色的眸子眺望魔界方向,睫毛上结着霜花,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这个画面让他胸口发紧,手中的灯笼不自觉地捏皱了一角。
"啧,重做。"赤璃烦躁地扯坏灯笼,又取来新的竹篾和宣纸。
制作灯笼的技艺是他偷偷跟个人族老匠学的。那老头是魔界俘虏,因为手艺好才被留下性命。赤璃花了三坛烈酒才换来这个本事,就为了能让灯笼飞得更远些,万一...万一岑墨能看到呢?
新灯笼很快成型。赤璃咬破指尖,用血在灯面上画了朵小小的梅花——岑墨最喜欢的花。随后他轻启唇瓣,吐出一缕本命魔焰点燃灯芯。火焰不是常见的紫色,而是温暖的金红色,像极了那人害羞时耳尖的颜色。
"去吧。"赤璃松开手,看着灯笼冉冉升起,"替我看看他..."
灯笼穿过永夜宫的结界,向着仙界方向飘去。赤璃一直目送它消失在天际,才转身走向冷掉的饭菜。
......
仙界边境,落霞关。
岑墨结束了一天的巡查,回到简陋的居所。屋内寒气逼人,连呼出的气都能结霜。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点燃油灯,然后从床下拖出一个大木箱。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盏灯笼——每一盏都来自魔界,每一盏都带着赤璃的气息。这些灯笼本该在落地后自燃殆尽,是岑墨不顾危险施展仙术,才将它们完好保存下来。
最新的一盏画着梅花,灯芯还残留着些许魔焰。岑墨小心地捧起它,指尖轻触灯面,立刻感受到熟悉的温度。赤璃的本命魔焰,哪怕只有一丝,也让他冻僵的四肢渐渐回暖。
"今天过得好吗?"他轻声问,仿佛灯笼能代为回答。
窗外风雪呼啸,岑墨却恍若未闻。他取出一本手札,仔细记录下今日收到的灯笼样式和图案,然后在旁边画一朵小小的梅花——这是他与赤璃约定的暗号,表示"安好,勿念"。
刚合上手札,房门突然被敲响。岑墨迅速收起灯笼和手札,沉声道:"进来。"
赵寒推门而入,肩上还带着未化的雪:"岑前辈,哨兵报告说又看到魔界方向的灯笼了。"
"嗯。"岑墨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即可。"
"可是..."赵寒欲言又止,"最近魔界动作频繁,属下担心这些灯笼可能是某种法术..."
岑墨摇头:"不必多虑。若真有问题,我会处理。"
赵寒行礼退下,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墙角——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焦痕,是前几日一盏失控的魔焰灯笼留下的。当时岑墨徒手接住燃烧的灯笼,掌心被灼得血肉模糊,却硬是没让半点火星溅到墙上地图。
待赵寒走后,岑墨重新取出那盏梅花灯笼。灯芯的魔焰突然跳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什么。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今晚是月圆之夜,按照约定...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
魔界,赤焰阁。
赤璃正在灯下研究一张仙界地图,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窗外的血月被乌云遮蔽,但在他眼中,却有一道微弱的金光穿透云层,在永夜宫上空闪烁了三下。
"岑墨..."他腾地站起身,差点打翻墨台。
那是九霄环佩琴的琴音所化的信号!虽然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但对拥有魂灯感应的赤璃来说,清晰得如同耳语。
"子时...弱水河..."他解读着信号的含义,心跳如擂鼓。
但问题来了:如何在十二影卫的眼皮底下溜出永夜宫?
赤璃焦躁地在屋内踱步,突然瞥见桌上瑾清烟送来的食盒。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形...
子时将至,永夜宫一片寂静。赤璃的寝殿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侍女的尖叫:
"少主晕倒了!快叫医官!"
十二影卫瞬间现身,只见赤璃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边散落着吃剩的点心。
"中毒了!"为首的影卫厉声道,"快去请魔君!"
趁着混乱,一道几乎透明的身影从窗口溜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宫外疾驰——正是用了分身术的赤璃!而倒在地上的"本体",不过是用傀儡术制造的替身。
弱水河畔,风雪交加。
岑墨披着白色斗篷,几乎与雪原融为一体。他手中握着一盏特制的灯笼,灯芯是九霄环佩琴的一根琴弦所化,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突然,一道熟悉的气息掠过神识。岑墨猛地转身,看到雪地中窜出一个红发身影,眨眼间就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