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医馆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岑墨躺在寒玉榻上,周身缠绕着魔界特有的疗伤藤蔓。这些藤蔓会分泌镇痛黏液,但同时也将患者牢牢固定——这是为了防止伤者在治疗过程中无意识挣扎。
"别动。"医官按住想要起身的岑墨,手中银针闪烁着寒光,"心焰灼伤不同于普通伤势,稍有不慎就会留下永久性神魂创伤。"
岑墨闭了闭眼,喉结滚动:"赤璃...呢?"
"在外面闹腾呢。"医官无奈地摇头,"魔君下令治疗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少主已经砸了三扇门了。"
话音未落,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赤璃愤怒的吼声:"再拦着我,我就把整个医馆烧了!"
岑墨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场景莫名熟悉——三百年前在云巅书院,他因练功走火入魔卧床休养时,赤璃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药庐,差点把老医师的胡子给点了。
医官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岑墨头顶百会穴:"仙君且睡一觉,醒来会好受些。"
随着银针入穴,岑墨的视线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房门被猛地踢开,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冲了进来...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
岑墨站在一片白雾中,四周寂静无声。这是哪里?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在魔界医馆才对。
"岑墨。"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雾中传来。白雾散开,露出洛凝雪端庄秀美的面容。她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玉兰,正是他们初见时的打扮。
"洛仙子?"岑墨蹙眉,"你怎么会..."
"我一直在等你。"洛凝雪向前一步,眼中含着哀愁,"帝君的赐婚,你忘了吗?"
场景突然变换,变成了仙界凌霄殿。帝君高坐首位,两侧站着各路仙官。岑墨发现自己穿着大婚礼服,而洛凝雪正含羞带怯地站在他身侧。
"今日良辰美景,正是成婚佳期。"帝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岑墨,你可愿娶洛凝雪为妻?"
岑墨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根红线,另一端连着洛凝雪的手腕——这是仙界婚约的象征,一旦系上,除非帝君亲自解除,否则永生永世不得分离。
"答应啊。"玄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低声催促,"你不是一直想摆脱那个魔族吗?现在机会来了。"
岑墨猛地回头,玄晔的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漠。不对,这不是真的玄晔...
"我拒绝。"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扯断腕上红线,"赤璃在哪?"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在一片火海中,赤璃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紫色心焰正一点点吞噬他的身体。
"岑墨..."赤璃痛苦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救我..."
岑墨不假思索地冲进火海,全然不顾心焰灼烧的剧痛。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赤璃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别上当。"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焚心谷的残余影响。"
白雾彻底散去,岑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空中,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银眸白发,衣袂飘飘,正是他成仙时的模样。
"你是谁?"岑墨警惕地问。
"我是你最深的恐惧。"对方淡淡地说,"害怕失去赤璃,害怕背叛自己的心。"
岑墨沉默。对方说得没错,这三日来焚心谷不断放大的就是他这些恐惧。
"但你不必害怕。"另一个岑墨突然笑了,"因为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小小的玉佩——正是赤璃塞给岑墨的那枚。玉佩散发着柔和的红光,逐渐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记住这个感觉。"对方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才是真实的..."
"岑墨!岑墨!"
一阵急促的呼唤将岑墨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看到赤璃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担忧。
"你终于醒了!"赤璃一把抱住他,力道大得让岑墨肋骨生疼,"医官说你神魂受损,可能会沉睡好几天,我差点..."
岑墨轻咳一声,赤璃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连忙松开手,却仍紧握着岑墨的手腕不放,仿佛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我睡了多久?"岑墨问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一天一夜。"赤璃倒了杯水小心喂到他嘴边,"父王来看过三次,连瑾清烟都偷偷来瞧了一眼。"
岑墨这才注意到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人。玄晔抱臂靠在窗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小满蜷在角落的椅子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堆药瓶;更令人意外的是,魔君竟然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魔君。"岑墨试图起身行礼,却被一阵剧痛逼得跌回榻上。
"省省吧。"魔君哼了一声,"本君不是来看你表演的。"他站起身,扔给赤璃一块令牌,"三日后魔宫设宴,别迟到。"
待魔君离去,玄晔才走上前:"感觉如何?"
"像被十万天雷劈过。"岑墨苦笑,"仙界那边..."
"帝君震怒。"玄晔直截了当地说,"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立即派人捉拿你,只是下令暂时封锁你在仙界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