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枫林褪去了火红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深浅不一的褐黄。岑墨站在小木屋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皱了皱眉——看这云势,今日怕是要有暴雨。
距离上次与赤璃相见已经过去三个月。九幽试炼的第三阶段比想象中更加漫长,赤璃连续错过了两次朔日之约,只能通过同心佩传递零星的讯息。直到三日前,玉佩突然传来强烈的波动:「试炼通过!朔日必至!」
算算时辰,赤璃应该快到了。岑墨转身回屋,将新买的桂花糕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又添了几块炭火到小炉子里。木屋经过几次修葺,已经比初建时舒适许多,甚至多了一张宽大的矮榻——那是他为偶尔留宿准备的,虽然至今还未用过。
"轰隆——"
远处一声闷雷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在屋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岑墨刚关好窗户,就听见雨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墨!开门!"
赤璃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岑墨拉开门,只见红发魔君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长发紧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衣袍滴着水,却笑得灿烂如朝阳。他右手中紧握着什么东西,即使淋雨也不肯松开。
"怎么不带把伞?"岑墨连忙将人拉进屋,取来干布为他擦拭。
赤璃任由他摆布,神秘兮兮地晃了晃右手:"猜猜我拿到了什么?"
不等岑墨回答,他已经摊开手掌——那是一枚暗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魔界的九头龙徽记。
"太子令!"赤璃的眼睛亮得惊人,"父王今早刚赐下的!我现在是正式的魔界继承人了!"
岑墨接过令牌,沉甸甸的质感象征着无上的权力。他本该为赤璃高兴,胸口却莫名发紧——这意味着赤璃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也意味着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更深了。
"恭喜。"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九幽试炼...很辛苦吧?"
赤璃随手将湿发挽到耳后,露出颈侧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疤:"还好,就是最后那道心魔劫有点麻烦。"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过一想到你在等我,就挺过来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偶尔划过的闪电将屋内照得惨白。岑墨找出自己备用的衣袍递给赤璃:"换上吧,别着凉。"
赤璃接过衣服,却迟迟不动。岑墨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你...转过去一下。"赤璃难得有些局促。
岑墨这才意识到,以往赤璃更衣时要么有屏风遮挡,要么自己会自觉回避。而如今这间小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好。"他迅速转身,耳根发烫。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间或夹杂着赤璃吃痛的吸气声。岑墨忍不住问:"伤得很重?"
"没什么,就是..."赤璃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岑墨顾不得礼节转身,只见赤璃半跪在地上,手中还抓着换到一半的衣袍,裸露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
"赤璃!"岑墨冲过去扶住他。
"没事..."赤璃试图站起来,却因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就是试炼最后那道雷劫...还没好利索..."
岑墨不由分说地将人扶到矮榻上,从柜子里取出药箱:"趴好。"
赤璃乖乖趴下,将脸埋在臂弯里。岑墨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涂抹。每一道伤痕都像刻在他心上,尤其是右肩胛骨上那个圆形的烙印——那是九幽试炼通过的标记,也是永久性的伤疤。
"疼吗?"岑墨轻声问。
赤璃摇头,声音闷闷的:"你手很轻。"
药上到一半,岑墨突然发现赤璃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他俯身一看,魔君殿下竟然在无声地流泪。
"赤璃?"
"...太丢人了。"赤璃把脸埋得更深,"明明说过要风风光光地来见你...结果一进门就..."
岑墨心头一软,轻轻将他翻过来,拭去脸上的泪水:"在我面前,不必逞强。"
赤璃红着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要说...还想给你看我新学的剑法...现在全泡汤了。"
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雷声隆隆,衬得屋内格外安宁。岑墨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眼睫:"来日方长。"
这个轻柔的吻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赤璃突然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双唇相贴的瞬间,两人都轻轻颤抖。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带着三个月分离的思念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墨..."分开时,赤璃气息不稳地唤道,"我..."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是树木断裂的巨响。岑墨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闪电击中了不远处的古树——那棵刻着他们名字的树!
"相思子!"赤璃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我去看看。"
岑墨冒雨冲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手中捧着那株被雷劈断的相思灌木。幸运的是,根部还完好,或许能重新栽种。
"还活着。"他将灌木放在窗台上,"等雨停了再种回去。"
赤璃松了口气,随即被一阵咳嗽袭击。岑墨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果然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