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千鹤那如葱般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漆盒边缘,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金粉在晨光的映照下,如点点繁星般碎成细屑。她忽地俯身,拾起那飘落的蒲公英絮,宛如拾起了一片轻柔的梦,任其沾上陈默那如灰呢大衣般沉稳的身躯:“陈顾问可知,这蒲公英在关东被称为‘忘忧草’?”她的和服腰带下,糯米纸包装的和果子,正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秘密,缓慢地溶解着,露出内里浸过氰化金钾的暗格。
陈默静静地望着河面,那些浮沉的报纸纸船,宛如一只只失去方向
南造的和服下摆突然被风吹起,露出绑在小腿的鱼雷式注射器:"陈顾问对松本君的关心,令在下想起虹口事件那日的樱花雨。"她的声音突然转为标准的苏州话,"听说林小姐最后是靠闻白兰花才没被催泪弹熏瞎?"
陈默的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表盖弹开处露出微型指南针,指针正以每秒三度的速度逆时针旋转。他从油布包里取出沾着地衣黏液的采访本,纸张瞬间泛起青灰色:"课长可知,这地衣在酸性环境中会呈现最美的苔藓绿?"他将采访本对准南造,纸面凹痕在晨光中投下《支那事变画报》的网格阴影。
"在下更欣赏碱性土壤里的菌类。"南造突然用法语低声说道,"它们总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开出最致命的花。"她的阳伞尖在青石板上划出抛物线,正好切过三个报童抛出的纸船轨迹,船头铅字瞬间重组为"弹药库坐标已更"。
陈默的钢笔突然在空中凝住,他看见南造的影子在石板路上分裂成三道,其中一道正悄然潜入卖蟋蟀罐老头的草帘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的影子边缘泛着与孙太太防空帘相同的油渍纹路。
"陈顾问的钢笔似乎需要润色。"南造的笑声里混着玉露茶的苦涩,"在下新得一瓶德国制的铁胆墨水,据说能在潮湿的纸张上保持十年不褪。"她的指尖在陈默衣襟上的茉莉花上停留片刻,花蕊突然沁出淡蓝色的荧光,正是军统内部文件的防伪标记。
当南造的轿车消失在烟雾中,陈默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每分钟两厘米的速度向河面延伸。他从怀表暗格取出微型罗盘,指针剧烈抖动后指向城北的荒坟地——那里埋着林蝶衣最后的信件,信封内侧的血手印正在地下与地下水发生缓慢的化学反应。
暮色如血浸透石库门的雕花窗棂时,陈默正用钢笔尖挑开卖花女留下的茉莉花瓣。淡蓝色荧光粉末在采访本上流淌成《申报》的铅字网格,他突然听见巡捕房铁门被踹开的闷响——那是周三宝的皮靴叩击青石板的节奏,比往常快了三个节拍。
"陈记者好雅兴。"周三宝的喉结随着吞咽滚动,补丁警服内侧的汗渍正沿着军统臂章边缘蔓延,"法租界水塔下发现浮尸,和您上次说的掌纹……"他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空中划出林蝶衣弹壳的弧线,"跟军统档案里的暗杀名单对上了。"
陈默的钢笔突然在纸面刺出星状裂痕,墨水洇成血色桃花。他注意到周三宝的瞳孔里浮现出孙太太药铺的防空帘图案,数字组合正以每秒两位的速度递减:"周三宝,你到底在帮谁数钱?"他故意让钢笔尖在采访本上划出三短一长的摩斯密码,"是法租界巡捕房,还是……"他突然凑近周三宝耳畔,让裁纸刀刃在对方领口划出极细的破绽,"宪兵队的松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