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暴雨倾盆,苏明玉在烧毁的库房废墟里等了两个时辰。
程锦睿没来,来的是慕容恪。
他拎着只湿透的信鸽,鸽腿上金环刻着工部暗码。
"你的程大人此刻正在大理寺。"宁王将密信扔进火盆,"私调永昌三年戍边记录,这罪名够他在水牢泡上三个月。"
苏明玉握紧绣春刀,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响。
慕容恪突然捏住她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现在求本王救人,还来得及。”
苏明玉却盯着他轻笑出声:“他自己找死,我干嘛上赶子的要救他?”
慕容恪歪着头,仔细观察苏明玉的表情,反复揉搓她的嘴唇,声音暗哑道:“本王还以为,你喜欢他。”
苏明玉突然发现,慕容恪自从拆穿了她的女儿身之后,对她毛手毛脚,越发没有规矩。
以前她做白雪的时候,这人也没这毛病啊。
想到这,苏明玉也大胆的拉住慕容恪的衣领,对着他的脖子呵气如兰。
“殿下可不要忘了,臣是男子。”
慕容恪刚要说话,苏明玉就将食指放在他的嘴上。
“嘘——殿下想说什么,臣都知道。臣只要一日是指挥使,就只能是个男人。”
慕容恪被苏明玉这样一挑逗,反而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你知道就好!”他躲避了苏明玉的眼神,冷脸道,“本王也只是提醒你,莫要被别人的事,误了正事。”
“王爷放心,臣一定恪守本分,绝对不拖殿下的后腿。”
慕容恪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苏明玉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殿下,下次大可以不必如此试探我。
但程家,你当真不要吗?”
慕容恪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就加快了脚步离开。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苏明玉已经站在了程府祠堂的门外。
鎏金香炉里飘出的沉水香与程太师手中念珠碰撞声混在一处,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祠堂烛火忽地摇曳,程太师的脸隐在阴影里:“狩猎一事,老朽有些耳闻。睿儿冒进,承蒙苏大人多次提醒。
但他自己能力不足,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苏大人不必以他的安危来威胁老朽。”
苏明玉对这位前任太师还是十分尊敬的。
她坐在程太师的身侧,苦口婆心道:“我不是威胁您。
程大人此次冒进,难免会牵连程家。
您若是愿意出山,或者哪怕安排几个您的门生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其实也不碍什么大事。”
"睿儿心性欠缺磨砺,老朽倒是不着急救他出来。
只是老朽致仕七年,门下三百弟子半数外放。"程太师突然拨动佛珠,檀木珠子滚过苏明玉手背,"苏指挥使要借哪几枚棋子?"
她将名帖往案上推了半寸:"柳州刺史张怀远,江陵通判陈望之,还有......"
话音未落,佛珠串突然崩断,沉香木珠滚进祠堂暗格,竟触发机关露出满墙书信。
"三日前,宁王府送来张怀远幼子的描红帖。"
程太师枯枝般的手指掠过信笺,"陈望之的私印落在赈灾银贪墨案卷上,至于御史台刘洵——"
他抽出最底层的血书,"他女儿此刻正在宁王府别院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