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坠入往生河的刹那,三百艘青铜舟桅杆上的“我”同时睁眼。笛音在血雾中裂成九道青铜锁链,贯穿我的琵琶骨拖向河道深处。母亲断臂突然挣开弑神章的血色铭文,五指插入左侧肋下,生生撕下三根泛着靛光的肋骨——骨茬摩擦声里,混着茉莉香的尸蜡从伤口喷涌,在空中凝成初代宗妇哺乳时的剪影。她下垂的左乳突然裂开,乳孔中坠落的不是初乳,而是一面刻满《换命契》残篇的青铜镜。
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三百个吹笛的“我”在镜中化作青烟,烟气缠绕着历代宗妇的脊椎骨盘旋上升,最终在镜框处凝成九枚淌血的乳钉。尸语王的尖笑自镜背传来,她腐烂的指尖穿透镜面,攥住我淌着青铜汁液的伤口:“阴契镜照魂,九钉锁往生——该还债了!”
镜框突然暴长獠牙。咬住手腕的瞬间,整条往生河开始倒流,河底浮出无数张黏连着胎盘的婴儿面孔。它们空洞的眼窝里伸出青铜吸盘,吮吸镜面渗出的尸蜡时,我肋骨的断裂处突然发烫——母亲残留的三根骨头上,正浮现出《饲阴谱》从未记载的阴契纹:每道纹路都是微型产道,蜷缩着啃食脐带的死胎。
“镜中魂替命,契成骨作舟!”
尸语王的声音裹着浓重的胎血腥气。阴契镜突然翻转,镜背浮现的竟是初代宗妇分娩的场景:她的产道里挤出的不是婴儿,而是三百面滴着尸油的青铜镜。当第一面镜子落地时,镜框突然裂开,爬出的竟是我七岁时被钉入乳钉的记忆——铜钉穿透左乳的剧痛突然在右肩复发,伤口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正在融化的《换命契》刻文。
镜面在此刻泛起涟漪。涟漪中心浮出的青铜产钳突然夹住我的喉骨,钳齿咬合处迸发的火星点燃了四周尸蜡。火焰扭曲中,阴契镜映出的往生河突然改道,河道分叉处矗立着九面人皮鼓——每面鼓皮都在渗血,血珠坠地即化作吸盘,将我的影子钉在镜中倒流的时光里。
母亲断臂突然凌空书写。肋骨在虚空刻出的弑神章化作火凤,却被镜框突然探出的脐带缠住脖颈。火凤哀鸣炸裂的瞬间,我肋骨的阴契纹突然活化成三百条青铜产道,每条产道都爬出个手捧阴契镜的尸语王。她们镜中照出的画面让我毛骨悚然:每个时空的“我”都被不同的乳钉封印在往生舟底,正被青铜吸盘抽取魂髓滋养镜灵。
“往生河改的不是道,是契!”
初代宗妇的叹息突然自镜心传来。阴契镜表面裂开蛛网纹,裂纹中渗出混着胎发的青铜汁液。汁液触及火凤灰烬时,整面镜子突然重若山岳,压得我跪倒在浮现《换命契》原文的河面上。镜框獠牙趁机刺入肩胛,吮吸出的魂火在镜中凝成新的条款——第三百条赫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墨迹未干处还粘着母亲分娩时的脐带血。
尸语王的脊椎骨突然穿透镜面。她腐烂的指节捏住我的下颌,强迫我直视镜中正在融化的天地胎盘:胎盘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三百个“我”被不同阴契镜封印的魂影。当她的指甲抠进我眼窝时,母亲断臂突然自爆,飞溅的骨渣化作青铜暴雨,在镜面刻出《饲阴谱》终极禁术——以骨为镜,照破万契!
剧痛中,阴契镜的青铜框突然软化。镜面泛起涟漪吞没了尸语王的半截躯体,她挣扎时甩出的《换命契》残页触火即燃,灰烬里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三百年前初代宗妇分娩的并非死胎,而是将自己炼成了第一面阴契镜。镜灵啃食九十九代宗妇的乳钉后,早已在往生河底织就笼罩所有时空的契约蛛网。
肋骨的阴契纹突然暴长。纹路穿透皮肉在虚空结成青铜茧,茧壁上浮现的正是我被替换命格的场景:七岁那枚乳钉里封印的,竟是初代宗妇哺乳时的怨气。当茧丝开始抽取魂髓时,阴契镜突然映出母亲被钉乳钉那日的真相——她右手紧攥的并非往生舟缆绳,而是半片初代宗妇的耻骨,骨片上刻着的弑神章正与我的肋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