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
十二个女童的声音在熔金池共振。林秋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黄金脉络。当他试图后退时,背后的琉璃碎渣突然凝聚成钏模,将他缓缓推向沸腾的金水。千钧一发之际,棺中带出的银剪刀突然飞起,刺破他心口的金箔,黑血喷溅处竟浮现出母亲封印的《破钏诀》。
熔金池突然卷起旋涡。林秋念动咒诀跳进金水,高温灼烧的剧痛中,十二枚金钏自动脱落,在旋涡中重组成黄金人偶。当人偶睁开镶嵌祖母绿的眼睛时,池底突然升起青铜砧台,台面凹痕正好与他肋骨形成的琴架吻合。
金钏人偶开始捶打砧台。每声捶打都让林秋的心脏停跳一瞬,他的意识在剧痛中飘进金钏内部——这里囚禁着十二个女童的魂魄,她们的发丝正与黄金熔铸在一起。最小的妹妹突然指向某道裂痕,裂缝外赫然是母亲正在祠堂梁上悬颈的画面。
黄金脉络蔓延到眼球。林秋借着金属反光看见真相:当年母亲为保住他这个儿子,亲手将十二个女儿炼成金钏,又用自己的魂魄在钏心留下生门。而此刻人偶捶打的不是砧台,是母亲悬吊的那根房梁!
熔金池突然冻结。林秋破冰而出时,黄金人偶的右臂突然融化,金液在空中凝成母亲上吊用的白绫。当白绫缠住人偶脖颈时,所有金钏同时炸裂,飞溅的金粉中浮现十二道虚影,她们手腕的伤口正缓缓愈合。
地底传来瓷器碎裂声。林秋循声望去,看见琉璃塌陷处露出间暗室。室内供桌上摆着十二个陶土娃娃,每个娃娃的腕间都系着褪色红绳。当他触碰红绳时,暗室突然亮起长明灯,火光中浮现父亲的身影——他正在给每个陶偶喂食蜡油,而喂食的银匙正是母亲陪嫁妆奁里的物件。
金钏残片突然飞入暗室。林秋被气浪掀翻在供桌前,撞碎了最年长姐姐的陶偶。陶土里滚出枚带血的乳牙,牙根刻着的生辰正是他真正的出生日。其余陶偶突然集体睁眼,瞳孔里射出金线将他钉在墙面,线头处连接的竟是祠堂地底的缚魂桩。
暗室四壁渗出松香。林秋在窒息中看见金线正在改写他的命格,皮肤下的黄金脉络逐渐染上血色。当改写进行到心脉时,母亲的白绫突然从地缝钻入,绞碎了所有陶偶的眼珠。失去瞳孔的金线突然软化,将他裹成蚕茧状悬到暗室穹顶。
日蚀结束的刹那,蚕茧突然迸发金光。林秋破茧坠落时,腕间残留的金钏痕迹突然发光,在供桌面蚀刻出地下河脉络图。当他循图劈开西墙时,汹涌的暗河扑面而来,河面上漂着十二盏金箔灯,每盏都罩着片带生辰的指甲。
暗河突然改道。林秋被卷入漩涡中心,后背撞上青铜水车。车轴镶嵌的十二枚金钏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就有具女尸从水帘走出。当第四具女尸抬手时,林秋惊觉她的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这正是本该是他大姐的姑娘。
金钏水车突然加速。林秋被甩到岸边的青铜树上,枝桠间挂满空心的金钏。当他折断树枝时,树心流出浑浊的尸油,油中漂浮着父亲的手记残页:"......以子之身,承姊之魂,金钏鸣时,轮回方成......"
暗河尽头传来钟声。林秋踏着金箔灯跃向声源,看见河床隆起成祭坛。坛上倒悬着黄金铸造的浑天仪,每个环圈都缀满金钏,而他腕间的残痕正与某个环圈产生共鸣。当共鸣达到顶峰时,浑天仪突然分解重组,变成具与他等高的黄金人像,心口嵌着母亲的白绫结。
人像突然睁开琉璃眼。林秋被目光定在原地,看见自己的一生正在琉璃瞳孔里倒放:出生时被塞入金钏的襁褓,七岁那年偷戴长姐遗物,及冠时金钏从祠堂供桌跃出......当倒放至母亲悬梁那刻,人像突然开口:"缚魂是假,续命是真。"
祭坛突然塌陷成星图。林秋坠入银河般的金粉中,四肢被星轨缠绕。当他扯断桎梏时,金粉凝聚成十二枚金钏盘旋身侧,钏环上的睚眦集体转向东方——那里升起盏青铜灯,灯芯竟是母亲未燃尽的魂魄。
金钏突然飞向青铜灯。林秋追赶时踏过自己的无数倒影,每个倒影都戴着不同数量的金钏。当手指触及灯盏的刹那,金钏同时炸成齑粉,金粉在灯焰中重组成母亲的脸。她吐出最后一句被煅烧四十年的遗言:"砸了灯,金钏才能真正安息。"
暗河突然逆流。林秋在激流中举起青铜灯砸向祭坛,飞溅的灯油点燃金粉,将整条地下河烧成熔金之色。火光中十二道身影冉冉升起,她们腕间的红绳寸寸断裂,化作血蝶飞向暗河源头。
地面传来沉闷的碎裂声。林秋浮出水面时,腕间金钏痕迹已褪成浅红。废墟间的琉璃层全部融化,在初升的月光下凝成面铜镜。镜中不再有扭曲的倒影,唯有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在镜面一闪而过,手指正拂过空空如也的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