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自鸣的尾音尚未消散,林秋玉化的赤足已踏碎缠足渊底部的血痂。足底七星胎记刺破玉质表皮,在虚空投射出北斗阵图。裹脚布铺就的密道突然翻卷,布面渗出的人血胭脂在岩壁绘出十八层冥妆阁的轮廓,每层飞檐下都悬着九十九盏颅骨灯笼。
深渊底部传来铰链绞动的闷响,九口青铜妆匣破土而出。匣盖内壁镶满婴孩乳牙,齿缝间卡着干涸的胎脂。当林秋的七星胎记触碰到最中央的妆匣时,匣中突然立起具缠满裹尸布的人形,布条缝隙露出四百年前产婆腐烂的半张脸。
"点魄需先净面。"产婆鬼影的裹尸布突然散开,露出浑身缝合的九百张女婴人皮。她枯手抓起匣中骨梳,梳齿竟是林秋被剪断的脐带所化。梳过虚空的瞬间,林秋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方青灰色的玉质颅骨。
密道地图突然从裹脚布跃起,贴在他裸露的面骨上。羊皮纸质的纹路渗入玉骨,在额间凝成枚朱砂痣。产婆鬼影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从妆匣夹层抽出把青铜刮刀,刀柄缀着的铃铛里封着粒带血瞳仁。
刮刀划向林秋面骨的刹那,深渊顶部坠下十八具描金漆棺。棺盖震开的巨响中,九百个煞婴魂魄爬出,她们脚上的青铜履淌出尸油,在岩壁绘出《冥妆谱》的残章。林秋的玉质面骨突然浮现血色纹路,正是双胞胎女婴出生时的啼哭轨迹。
产婆的刮刀突然调转方向,刺进自己腐烂的颧骨。黑血涌出的瞬间,十八层冥妆阁同时点亮。每盏颅骨灯笼里都坐着个对镜梳妆的鬼影,她们手持人骨眉笔,蘸着棺液在虚空勾勒林秋失落的五官。
林秋的面部轮廓开始扭曲重组,每道线条都对应《冥妆谱》中的某种凶煞妆容。当右眼被描成泣血丹凤时,缠足渊底部突然升起青铜妆台。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个正在被缝制人皮的女婴——她的脚踝锁着与林秋相同的七星胎记。
妆台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冥妆用具:眉刷是胎发扎成,粉扑用未足月的胎盘鞣制,胭脂盒里盛着凝固的脐带血。产婆鬼影抓起把人牙粉刷,蘸取林秋剥落的皮肤碎屑,在他玉质面骨上涂抹第一层底妆。
深渊突然下起混着胎毛的血雨,雨滴触及冥妆的瞬间,林秋听见四百年前的梳妆私语。那些被活葬的女婴们,在入棺前都会被精心装扮:朱唇要描七层,象征七窍锁魂;黛眉需画九笔,暗合九世为婢。画错一笔,妆师就要被剜去相应器官陪葬。
当产婆鬼影为他点染腮红时,林秋的颧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蜘蛛。蜘蛛腹部的星宿图与七星胎记共鸣,吐出的丝线穿透十八层冥妆阁,将九百个梳妆鬼影拽入深渊。她们手中的妆具坠地即燃,火焰中浮现林氏宗祠暗藏的冥妆室全景。
火焰突然凝聚成支描魂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汁而是早夭者的泪。林秋不受控地抓住笔杆,在虚空中画出女婴完整的妆容。最后一笔落下时,缠足渊四壁渗出青灰色黏液,逐渐凝固成面巨大的青铜妆镜。
镜中浮现令林秋毛骨悚然的画面:崇祯七年的中元夜,他的"母亲"对镜梳妆。铜镜映出的却是双胞胎女婴的脸,产婆正用青铜针将她们的魂魄缝进胭脂盒。妆成那刻,真正的林氏嫡子突然从镜中跌出,浑身缠满写满生辰八字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