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路线摸到柴房时,悬在梁上的铜镜突然坠落。镜面映出的柴堆里竟埋着具琉璃棺,棺中尸体穿着与她相同的衣裳。当林秋想靠近查看时,镜中突然伸出腐烂的手臂,指尖戳向她正在消散的五官。
银镯自主飞旋斩断鬼手,断掌在柴堆燃起磷火。火光中,琉璃棺盖的倒影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双面归一,破镜成煞。" 林秋用沾血的银镯擦拭镜面,铭文突然流动起来,在镜中拼出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正抱着对裹在引魂幡中的婴儿站在镜阵中央。
柴房地面突然塌陷,林秋坠入镜室。八十一面铜镜呈八卦阵排列,镜中倒影全是没有面孔的白衣人。中央的青铜镜台供着把断齿木梳,梳齿间缠绕的胎发正与她胎记处的发色相同。当木梳接触银镯时,所有铜镜突然转向,镜中无脸人集体抬手按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剧痛从心口蔓延,林秋看见自己左胸浮现出青铜镜纹。银镯在此刻熔化成液,顺着镜纹渗入体内。当灼烧感达到顶峰时,最古旧的铜镜突然映出真实场景:接阴婆将哭闹的婴儿按在镜台上,用木梳生生刮下整张面皮。
镜室开始坍塌,林秋抓着木梳冲出暗道。月光下的天井里,所有水缸表面都结出冰镜。每面冰镜里都站着个无脸人,手中捧着不同模样的脸皮。当她的倒影走过时,无脸人们突然集体下跪,捧着的脸皮全都变成她的容貌。
槐树上的镇宅镜突然炸响,镜中爬出个浑身镜片的女鬼。女鬼腹部镶着面犀角镜,镜中锁着个啼哭的婴儿。当林秋用木梳刺破镜面时,婴儿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额间的槐花胎记渗出血珠,在空中凝成"丙寅年四月初四"——正是《换命录》记载的换面日。
老宅门窗轰然闭合,所有镜面开始渗出黑血。林秋在血镜迷宫中跌撞,触碰到的每个倒影都在消散五官。当最后一点轮廓即将消失时,柴房琉璃棺突然破土而出,棺中尸体抬手撕下自己的面皮——赫然是二十年前的接阴婆!
面皮在血雨中展开成引魂幡,幡尾青铜铃铛震碎所有铜镜。林秋在漫天镜片中看见真实场景:自己正躺在镜室中央的青铜台,接阴婆的尸身举着木梳,梳齿已刺入她正在消散的面门。
银镯熔成的液体突然从心口镜纹喷涌,在空中凝成完整的长命锁。当锁芯扣合的刹那,所有无脸人发出凄厉尖啸,化作青烟钻进琉璃棺。棺盖轰然闭合的瞬间,林秋在最后一枚镜片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终于长出了完整的五官,而镜外真实的脸上,槐花胎记正在龟裂脱落。
鸡鸣破晓时,林秋在祠堂醒来。供桌上的铜镜布满裂痕,镜框乳牙全部粉碎。当她触摸脸颊时,掉落的胎记碎屑里裹着半片银锁残片,锁芯深处封着滴黑血,血中沉浮着个穿祭袍的无脸人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