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锣的碎片嵌进墓碑时,整片荒野的纸灰突然腾空。林秋踩着黏稠的露水后退,发现每座坟头都立着未燃尽的纸扎人,焦黑的竹骨正渗出尸油。夜枭啼叫声里,二十七具纸人突然转向她,眼眶里插着的红蜡烛同时燃起青火。
青铜铃铛在腰间发烫,林秋扯下时发现铃舌变成了半截指骨。最近的纸扎人突然张嘴,喉咙里掉出把生锈的铜钥匙,钥匙齿痕与祠堂铁箱分毫不差。当她弯腰去捡时,纸人的红绸裤腿突然裂开,露出腿骨上阴刻的《哭坟咒》。
"姐姐......"童声从坟包深处传来。林秋的银镯突然收紧,腕间浮现出细小的坟茔图案。她踢开纸扎人的刹那,脚下的冻土突然塌陷,露出条青砖墓道。砖缝里塞满槐树叶,每片叶脉都沁着血珠。
墓道尽头是座红漆斑驳的戏台,台前摆着七口陶瓮,瓮口用胎盘封着。当林秋靠近时,陶瓮突然同时炸裂,尸水中浮起纸扎人的残肢。这些断臂残肢自行拼合成新纸人,脸上糊着的白纸正是从换命簿撕下的残页。
戏台帷幕无风自动,露出后面跪着的等身纸扎新娘。新娘盖头下伸出根槐树枝,枝头挂着串青铜铃铛。林秋扯下铃铛的瞬间,荒野突然响起唢呐声,二十七具纸人齐刷刷跳起招魂舞,关节摩擦声里混着婴儿夜啼。
纸新娘突然暴起,盖头化作血色蛛网罩向林秋。她挥起青铜铃铛格挡,铃舌指骨突然伸长,刺穿纸人胸膛带出团胎发。胎发落地即化作黑蛇,顺着裤管往她皮肤里钻。银镯在此刻发烫,将黑蛇烧成焦炭。
戏台地板裂开道缝隙,露出下面悬空的铁笼。笼中关着个穿寿衣的老妇,手中紧握的哭丧棒正是纸扎人眼眶里的蜡烛。当林秋砸开铁锁时,老妇突然睁眼,眼白上密密麻麻写着《问阴咒》的残篇。
"纸人泣血,大凶现世。"老妇的舌头被红绳缝着,声音从腹中传出。她突然扯断哭丧棒,蜡油滴在林秋手背,烫出个"逃"字。戏台在此刻坍塌,纸扎新娘的残躯化作利箭射来,被青铜铃铛震碎成漫天纸钱。
林秋拽着老妇跳进墓道,身后的砖石封死前,瞥见纸人们正用蜡烛焚烧自己的残肢。焦臭味中升起青烟,在空中凝成周家族谱,林秋的名字正被血线连接到七个陌生生辰。老妇突然咬破手指,在她掌心画出血符,符文中隐现母亲年轻时的脸。
荒野传来重物破土声,林秋扒开荆棘丛,看见二十七座新坟正在渗血。每座坟前都插着带牙印的墓碑,碑文是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最中央的墓碑镶着面铜镜,镜中映出自己变成纸扎人的模样,脖颈挂着把长命锁。
银镯突然发出裂帛声,林秋低头看见腕间血管变成墨线——正是纸扎人描骨画皮的笔迹。老妇突然抢过青铜铃铛,摇响时震碎铜镜。镜片四溅中,每块碎片都映出段记忆:母亲深夜在祠堂给纸人画眼,用的正是接阴婆的胎盘血。
血雨中响起童谣声,纸扎人们手拉手围住坟场跳转圈舞。它们每踏一步,地底就传来骨骼碎裂声。林秋的脚踝被钻出的骨手抓住,扯断时发现是具孩童骸骨,天灵盖上插着把红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