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慰,“孩子没了或许是老天爷开眼,你这个年纪,该好好读书。”
黎苏苏点头,“我在江城读书,以后我会好好努力的。”
“这就对了,一定要远离渣男,女孩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嗯。”
“走吧,小妹,我带你去镇上医院先看看。”
老板娘站起身,伸手去搀扶她下床。
黎苏苏有些犹豫,怕在医院遇到熟人。
但想到可能会一直流血,又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老板娘一起下楼。
镇上医院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来到门诊找到值班医生,说明情况后,医生言简意赅道:“你们还是去县医院吧,我们只有普通B超,清宫不干净会落下病根。”
听到清宫这个词,黎苏苏心脏猛然一抽,指尖下意识掐进掌心。
老板娘见她脸色惨白,替她向医生应了声“好”。
黎苏苏哪里好意思再麻烦老板娘带她去县城医院,走到门诊前面的花坛旁,装模作样打了一通电话后,回来就对老板娘道:
“姐,我刚才给我男朋友打了电话,他现在在我家,你把我送到村头就好。”
可能是刚才流血太多的原因,她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再加上玉米地很深,她哪里敢逞强自己走回去。
老板娘闻言,爽快地答应下来,“你男朋友还不算太不靠谱,女孩子家家的,以后一定要注意点。”
黎苏苏有些羞窘,“知道了姐。”
回村的一路上,黎苏苏呆呆望着窗外,脑子里思绪纷繁。
第一次听见胎心时的惊讶,产检单上逐渐清晰的轮廓,薄君屹单膝跪地求婚的场景,以及他抱着她温柔缠绵的亲吻……此时都化作利刃,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回到江城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薄老夫人……
他亲口告诉过她,他因为发生车祸被医生判定为绝嗣,他说这两个孩子是老天赐给他的礼物,然而,她却亲手葬送了宝宝的生命……
如果她没有那么懦弱,哪怕把自己锁在房间,不答应陪贺嘉航出去,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二十分钟后,车子行驶到村口,黎苏苏悄悄从包里翻出一千元现金,丢在后排座上。
下车后,老板娘又对她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身体之类的,这才调车往回开。
远处车尾灯渐渐没入浓稠夜色,最后一缕发动机的嗡鸣也消散在寒冷夜风里。
她轻轻抹去眼角冰凉的泪水,借着昏黄的路灯,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心里胡思乱想着贺嘉航是不是跟母亲打电话告状了,或者已经把她大出血的情况告诉了母亲。
越想越担心,她站在家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抬手敲响了门。
虚掩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发现母亲打麻将还没回来,黎瑞霖也还在打游戏,黎苏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提起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房间,“啪嗒”反锁了房门。
一进屋,黎苏苏第一时间查看安全裤,看到上面只有淡淡的血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出血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等明天去县城医院看完奶奶以后,去人民医院做个清宫手术。
不管以后的路怎么走,先把自己身体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熄灯后,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漫进房间。
黎苏苏蜷缩在床角,用棉被紧紧裹住身体,却还是感觉有些冷。
隔壁房间传来黎瑞霖打游戏的吼声,混着老式挂钟"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突然,贺嘉航狰狞的面孔浮现在天花板上,她猛地翻身,将脸埋进枕头。
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浸透枕巾。
薄君屹。
她颤抖着喊他的名字,胸腔里翻涌的钝痛逐渐加剧,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心脏。
黑暗中,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怜又无助。
嗡嗡嗡~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黎苏苏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屏幕上"薄君屹"三个字刺得眼眶发烫。
沉默良久,她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裹挟着电流传来:
"苏苏,方便出来一下吗?想你了。"
“……”她颤抖着手点开微信定位,发现薄君屹此刻就在离自己不足百米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