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男半岁以前,陈爱兰休产假,负责在家照顾孩子,李承德负责下班回来做饭带娃,等李承德上班期间,李玉老太太偶尔过来帮个忙。小半年时间,一家三口日子倒也平稳地混下来了。所以李承德也没接受机械厂提的下岗条件,最起码自己算是有个单位。
李承德在本地机械厂上班,作为90年代稀缺的大学生,他的工资不低,每个月有328元,但单位现在没有什么效益,他在单位几乎就是闲人。每天说是去上班,其实也没什么实质工作内容,早上去了给办公室打扫卫生,给领导们端茶倒水,偶尔有一些图纸需要修改。熬到下班,就跑回家给陈爱兰做饭,带带胜男,顺便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
李承德都觉得自己已经从机械工程师转行保洁了。当然,没有效益,单位也不会给他们发多少工资了,机械厂经常拖欠他们工资,每个月就发80元,作为最低生活保障金。
还好陈爱兰上班的饮料厂效益还可以,她们单位改革以后不仅销往全国,还马上就要上市了。虽然陈爱兰的基本工资只283元,但是因为单位效益好,陈爱兰时不时的还能领到奖金,总的下来一个月能有300多块,比李承德这个大学生还高呢。李承德一家几乎就靠着陈爱兰工资生活,平常也很拮据,李承德买点肉也是给李胜男娘俩吃,自己顶多喝点肉汤,就算这样,家里还是几乎存不下钱。
可现在胜男马上就半岁了,陈爱兰产假结束,去饮料厂上班了。陈爱兰舍不得孩子,但是为了生计,她也只能去工作。李承德两口子不想再麻烦房东李奶奶,况且他们也没那么多钱请李奶奶带小胜男。
那看孩子的工作就只能落在李承德的肩上了,所以自从陈爱兰正式上班以后,李承德每天背着小胜男去办公室。
其实李胜男还是挺开心能和老爸去单位的,最起码自己能断奶了,终于可以结束这段羞耻的吃奶时光了,要是能把自己的开裆裤换成不露屁股的那种就更好了。况且去办公室,还能见到其他人在那忙碌,这可比她在家看墙有意思多了。
李胜男两世为人,很知道审时度势,只要爸爸带她去单位,她就尽量保持最低分贝,毕竟很多人不是讨厌孩子,而是讨厌大吵大闹的熊孩子。当胜男饿了或者想上厕所了,她就会轻拍老爸肩膀,示意老爸自己的需求。
办公室的叔叔和阿姨们也都是和李承德差不多境遇,所以也没觉得李承德带孩子上班烦,反而都很喜欢胜男,感觉这孩子跟人精似的,岁数不大,倒是乖巧的很,没事就逗弄她玩,胜男只能假扮小孩子,逗这些大人玩。
陈爱兰回到工作岗位后,发现饮料厂变化很大,奖金给的多,甚至还开始鼓励员工帮忙代销饮料了,不仅有员工价,如果销售量大,单位还给员工两个点的返点。
陈爱兰晚上回家,发现李承德今天又做的鸡蛋酱和过水面,看着一点肉都没有的伙食,多少有点没有胃口。
李承德见陈爱兰回来了,赶紧跑回厨房,神神秘秘地端出一个小碟子,炫耀地说:“老婆辛苦啦,就等你开饭了。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说完从背后掏出一小碟牛肉,“我看你最近没胃口,今天特意给你买了2两牛肉,快吃吧。”
陈爱兰从李承德手里接过胜男,抱在怀里,“这几天天热,我才没胃口的。看你热的,擦擦汗赶紧吃饭吧,你也累半天了。”陈爱兰看到李承德背着胜男,还要做饭收拾家务,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陈爱兰当初选择和李承德结婚,不光是因为他清秀的容颜,还因为他很有才华。陈爱兰当年没考上大学,所以特别向往大学生,李承德虽然是学工科的,却写得一手好诗,俩人恋爱期间,经常一起讨论文学。陈爱兰看着丈夫现在这副家庭煮夫模样,让她多少有点恍惚,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吗。
陈爱兰想到今天在单位听到的返点政策,小心地向李承德建议,“我们单位今天发通知,允许员工代销我们厂的饮料,我看不仅我们拿货有员工价,销售额达到一万还给返点呢,你要不要试试?”
李承德听了像炸了毛的猫一样,马上说:“我不去!我还得上班呢。”
陈爱兰虽然心疼丈夫,但是看他这么干脆的回绝自己,开始不乐意了,“上班!上班!你那是啥班啊?天天去了不是打扫卫生,就是端茶倒水的,你是保洁还是保姆啊?天天也不往家拿钱,人家扫大街的都比你赚的多。”
李承德听见妻子冷嘲热讽,面子上挂不住,也不高兴了,但是他选择冷战。
陈爱兰看见李承德不说话,更生气了,开始了更疯狂的输出:“你看谁家大老爷们不出去赚钱啊!,看看咱前院的张哥,也是你们单位的,早就出去摆摊卖水果了,现在家里都买摩托车了。咱家倒好,我还得赚钱养着你们爷俩。”
陈爱兰看李承德还是不说话,知道是丈夫的倔劲又上来了,她也自知刚刚有点失言,赶紧往回找补“老公,我也没让你去偷去抢,我就是看我们单位有这机会,你就到各小卖铺啥的跑跑腿的事,实在不行,咱批发回来在学校或者厂子门口卖卖也行啊。天气越来越热了,到时候肯定有人买。就算我求你了,你也得为我们娘俩考虑不是。”
陈爱兰还没絮叨完,李承德把自己碗筷往桌子上一扔,说了一声:“我说不去就不去。”转身出了门,留下陈爱兰娘俩在屋里。俩人从结婚到现在,李承德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陈爱兰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抱着胜男偷偷地在屋里抹眼泪。
李胜男看着俩人吵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咿咿吖吖的逗老妈开心。她没料到自己老爸竟然对做小买卖这么敏感,怪不得前世他一直在这个机械厂干到退休呢。哎,自己这不白计划半年了嘛,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