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兰开始哭泣,李承德也只能低声安慰她。可是李承德说的那些安慰的话,不像说给妻子听的,更像说给自己听一样,他就像在试图说服自己。所以李承德还没安慰两句,自己就也泣不成声了。
李承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难,他幼年丧父,村里照顾他们孤儿寡母,让只读过夜校的胜男奶奶徐彩莲接班他爸爸的小学老师岗位。小时候他体谅家里困难,为了争得一个上学的机会,李承德就一边上学,一边帮家里务农,刚刚十岁的时候,他就要自己去耕地,劈柴,收割。徐彩莲偏心两位哥哥,早些年以哥哥们要娶媳妇,家里没钱为理由,不让李承德读大学。
李承德为了读书,就真不要家里的钱,大学4年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读完大学了,为了赚钱和省路费,他硬是4年连家都没回。现在李承德好不容易在城里站稳脚跟,结婚生子了,需要老妈帮一把,可无论他怎么劝,老妈就是不肯。
李承德都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不然为什么每当他需要老妈帮一把的时候,老妈怎么总是不肯呢!徐彩莲不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她已经从当地小学退休了,虽然二哥李承泽家儿子都已经10岁了,早就不需要单独照顾了,但徐彩莲还用要照顾小孙子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搪塞徐李承德两口子。
爸爸妈妈在外面哭,小胜男在里面哭,想到前世父母对奶奶的付出,她为自己爸妈不值,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李胜男发现他们一家应该是在医院,因为外面充满了仪器的滴滴声,是陈爱兰痛苦的叫声把她唤醒了。她感觉到一阵阵的挤压,自己正在被赶出这温暖的房子,她想自己快出生了吧。医生好像正在和陈爱兰说着啥,李胜男头晕晕的,听不太清楚,但是她从陈爱兰和医生的对话中听到关键词,缺氧!危险!
这时候李胜男才发现,因为自己太紧张,她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脐带!李胜男赶紧放开了,她就说刚刚怎么觉得有点头晕似的呢,还以为快出生都这样呢。
虽然胜男已经放开脐带了,但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伴随着陈爱兰的一声声痛苦的哀嚎,胜男能感受到妈妈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开始恐惧,她怕失去妈妈,也怕自己还没重开就死掉。她再次感觉到前世死亡时那种眩晕感,就像掉进了无尽深渊一样,最终她因为缺氧而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李胜男已经出生了,正在被医生拍屁股,她哭了两声,开始大口呼吸。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这就是新生吗?她试着睁开眼睛,努力地寻找着母亲,她想看看妈妈还活着吗。
终于胜男模糊地看到她的妈妈躺在手术床上,几个人围着妈妈在缝合。那血真吓人啊,但是看到医生们有说有笑的,她知道妈妈还活着,真好,胜男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医生还和妈妈开玩笑:“这前面还不哭呢,现在哭这么大声音,都不停了,看来以后肯定是个撒娇鬼呢。”
等助产士把胜男收拾好,抱到陈爱兰身边,陈爱兰这时还没有缝合结束,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胜男,在胜男耳边轻声地说:“我闺女真好看!”随后小胜男就被助产士抱出手术室,助产士公式化的说:“谁是陈爱兰的家属,恭喜母女平安,女儿5斤六两,很健康,产妇还需要观察半小时,家属别都走了,一会留个人。”
李承德和胜男舅舅陈飞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了,听见有人叫,俩人举着手冲上来,“我们是!”俩人看见孩子出来了,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陈飞在边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外甥女,跃跃欲试想要抱抱,却被李承德打断。
李承德:“你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我来吧。”说着就要从助产士手里接过女儿,可是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他打算掐着腋窝抱起来,小胜男被包得结结实实的,李承德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
正在不知所措时,他被助产士眼神制止了,助产士看现场没有奶奶,也没有姥姥,只有美得冒泡的俩人,叹了口气,她略微指导一下二人怎么抱孩子,还有注意事项才走了。
接过女儿,李承德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感到很神奇,一种当爸爸的喜悦,从心底涌出,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复杂得让他有点想哭。刚出生的小婴儿,又香又软,还有点皱皱巴巴的,但是李承德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陈飞第一次当舅舅,也很激动:“这小丑孩就是我姐生的孩子吗?怎么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啊。有点皱,还有点瘦…”陈飞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他姐夫的眼神像一把把飞刀一样,歘欻欻地射向自己,他赶紧找补,“姐夫,她长得真像你”。
李胜男父女俩只能在心里暗骂:“什么叫丑孩儿!你才丑!你全家都丑!”李胜男显然忘记了,自己似乎也算舅舅全家中的一员。
不一会,陈爱兰也被推出来了,李承德和陈飞马上迎接上来,看着憔悴的妻子,李承德红着眼眶,心疼地说:“老婆,你辛苦了,快看咱闺女多好看啊!”
陈飞看到姐姐这样,也没了刚刚的兴奋劲儿,默默流着眼泪。陈爱兰看着他们俩这样,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刚刚的助产士看见是刚刚这俩男人,不放心地提醒:“楼道冷,你们快推她回病房休息吧,产妇还需要注意休息哈。”
一行人回到了病房,陈爱兰问李承德,“给咱闺女起名了吗?”李承德:“起了,就叫李胜男,让她胜过我们老李家这些男孩儿。”
没多久,值班护士进来指导陈爱兰给孩子喂奶。听到喂奶,李胜男内心有一万只乌鸦飘过,但是她也就是只能在心里吐槽:“等等!喂奶!等等!妈你在干嘛?!我不吃奶!@#%!……#@**@!不!T^T 我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