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疯,是撑着一镇百姓的疯。”
“你以后要疯得更稳。”
“疯得明白,疯得漂亮。”
“你要疯,就疯得让人服你。”
“不是怕你,是认你。”
“咱疯,不是为了吓人,是为了让人知道——咱活得有骨头。”
苏瑾在家门口等着,看他们回来,也没说话,只递了一壶热水,一人一碗。
宁烈喝了一口,仰头望着天:
“咱宁家疯,到今天,也疯了好些年了。”
“疯得没后悔。”
“疯得值。”
“这条路,还长。”
“可只要你们在——我就一疯到底。”
“不改,不让。”
“永远,不低头。”
镇西那条山路通了没几年,朝里的人又起了新心思。
这年六月初,临江镇来了一封带印信,说是要设驿站、修仓馆,把这一路打造成“南北贡道枢口”。
镇长一看那信头,就知道这不是问,是定。
那信写得客气,落笔却硬得像刀:
“望地方百姓配合调整宅地,腾出东岭地段二十五户,西岗坡口十五户。”
“另请地方长吏,商议建仓分责。”
落款不是官府,而是“天策行营粮道统司”。
镇长捧着信,送到宁家,站门口一句话没说。
宁烈接过看完,把那张纸往柴灶上一塞,火苗一窜,一烧到底。
他只问了一句:
“你信不信他们这次真敢动?”
镇长嘴唇发干:“这回不是朝廷的令,是军营要地。”
“军里那些人……不讲理。”
“不是不讲,是不把咱当人讲。”
“他们看的是位置,不是命。”
苏瑾站在门内听了半晌,拿了个包袱出来:
“我去镇上看看那些被点名要让地的户。”
“你看好你儿子,别让他这会儿学疯。”
宁烈一把拦住她,把包袱接过来:“你在家看孩子。”
“这事我来。”
“镇上地是镇上的命,咱不挡,就得搬。”
“我疯,不是光为了咱家。”
“是为了整个镇,都能像咱家这样活着,不低头。”
三天后,宁烈带着镇上二十多个壮汉,在东岭扎下了大棚。
不挂旗,不扯布,只立了一根三人高的木杆,上面用刀刻了十个字:
【地在,人住。人在,命守。】
他站在棚下,看着被点名让地的那几户百姓,一个个把自家锅碗抬出来,抱着老人孩子,站在地头。
有人想劝,说这军里调令,真惹不起。
宁烈回一句:“我打过仗。”
“知道他们这路数。”
“他们是借修路的名,赶人的命。”
“今天让他们砍了咱这条命,明天整镇就得空。”
“人不能让地让得没命。”
“咱要是活得跪着,还不如死在这棚下。”
镇上人听了,不说话,但站得越来越紧。
当天夜里,军队到了。
不是整营兵马,是一队先遣,带着批文、官旗,还有三车建材和一大堆口头“协商话术”。
队正是个年纪轻轻的将校,一身崭新甲胄,腰间挂着半尺金牌,进镇前还特地换了朝服。
他一进东岭,就看到那根木杆,脸色顿了顿。
“谁立的?”
宁烈站出来:“我。”
“你是?”
“宁烈。”
“前江界营……疯的那个?”
“疯不疯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