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线,是我命画的。”
“你要踩,那就拿命来换。”
“你敢不敢?”
副将脸僵在那,半晌没动。
身后兵士开始躁动,不敢再推。
宁烈没再说,只走回石堆,把墙后那根封绳取了出来,挂在哨所口上。
“谁想接线——先抄我简式,背我章程。”
“谁连这两样都不做,就想立脚,那就不是接线。”
“那是篡。”
“篡者,砍。”
“我没别的本事。”
“我就会砍这一手。”
……
那天黄昏,东镇三营未进线。
调令回京,附一批注:“现线未准编册,宁烈拒引。”
兵部未回。
但港线,稳了。
青年在后院写下当天简记:
今日守线非因令,而因理。
线本无名,有人守则为线。
人不认,线就散。
但今天,有人认了。
线,没散。
还多画了一格。
第二日清晨,哨所西侧那棵第六榆发了新芽。
青年起得早,蹲在树旁,正翻简式第二册新画的“十九段防图草样”。
他抄得慢,笔头抖了三次,才把“风向箭位”一栏画完。
老赵在一旁瞧着,忍不住道:
“你画这格,半宿都没挪地儿。”
“就这手速,还想画整条北线?”
青年没抬头,只道:“快不快,死不死人。”
“我画线,是人走线。”
“我画慢点,他们活得稳一点。”
“那我就不算慢。”
……
这一日,宁烈整整坐了一下午。
他没写字,没批图,也没训人。
只拿着那本《简式·线事备记》,一页页翻过,翻到第二十三页。
那一页,是三年前他在南口封烈屿后补写的:
【线封,靠人。】
【线稳,靠根。】
【人不立,线空;根不扎,线浮。】
【所以守线不是“派人”,是“有人”。】
他手指压在那行“有人”字上,许久没动。
直到青年走近,递上刚画完的“十九段雷桩图”。
宁烈接过,没看图,问:
“你知道线为什么不能光靠令?”
青年摇头。
宁烈道:
“因为令批出来是纸。”
“人站出来才是墙。”
“纸挡不住海。”
“墙能。”
“所以守线的,不能是‘调’来的。”
“要是能‘调’,就等着有一天被人‘换’。”
“这线不是让你等换的。”
“这线,是你守到死的。”
“谁站在这条线上,就得把自己当命画进去。”
“画不进去,就别接。”
“这线,不养虚人。”
……
青年没说话,郑重点头,把那幅图递得更直了些。
宁烈接过,写下:
【图十九段。绘者:线中人。】
他没写名。
只写了“线中人”三个字。
因为这段,是活在线里的。
谁来画,谁就得进得去,守得下,画得稳。
不在图上的名,也能守在图上的命。
……
那夜,北线再无风波。
第三封南舶请求靠港的信函未送进来。
因为送信的人,站在港外看了半天封碑,没敢敲门。
他知道,图没改。
线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