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祭司掉落在巨坑的边缘,但是其所处之地却曾是战场,地面上一大片半被掩埋的绿血,仿若一处碧绿的沼泽。
在这一片沼泽里,白祭司的愤怒和不甘又被一种濒死之际的疲惫茫然取代,他莹白的肌肤竟然慢慢变成了像人类一样有血肉的黄色!
其头颅的炸伤被那种生长能力慢慢修复,露出一张30岁出头,五官平凡,眉目沉敛、肤色苍白,显出明显内向特征的男子面孔来!
他用自己躯体上伸出的几丛触手撑起头,在绿血中照了照那张脸,不由有些陌生和怀疑。
曲兴文,这是他人类时的名字。
人类时他是个游戏原画师,但是只做了两年,辞职考研了。
考了一个文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去一家新媒体公司当公众号编辑,但又辞职,去做自由作家。
兜兜转转,恍恍惚惚的,他把自己打翻重来好多次,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做成。
他似乎想法太多,常常躺在床上一天一天地畅想,却又不动。
他一事无成,但自负着满腔才华,对世俗人的鄙夷加以鄙夷,又在无数个深夜纠结迷茫,自我剖析,在振奋努力和颓丧放弃之间循环。
所以,曲文兴...白祭司一条触手扰乱了绿血中的倒影,又变回了莹白皮肤的样子。
所以它才说,它哼唱的旋律是福音,能因那旋律而转变是每一个人类的幸运!
而它当初被转化时的抵抗无比愚蠢!即便那抵抗让他获得祂的一部分力量,也是愚蠢!
人性毫不值得留恋。
想到此时,它疑惑而又莫名期待地看了祁安一眼。
是头上身上触手上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祁安,那些眼睛里深邃的漆黑,像是一方黑洞,又像无数面镜子。
似乎有什么存在透过那黑洞也看向了祁安,但又好像祁安只是透过那些镜子,看到了她自己!
祁安不由后退了一步。
白祭司那被小心存放在后心处的,一粒星辰一般的囊肿,逐渐熄灭,它死了。
只是临死之际,它最后伸出的几条触手,在绿色的沼泽上涂抹,将绿血涂成了一轮巨大的,抽象的太阳一般的图案!
白祭司匍匐太阳之下,平静虔诚。
塌陷地面中零星几只逃出来,在血泊中挣扎的母虫,看到那图案,也不由平静了,安静地匍匐死去。
搏胜云彩的真正阳光洒向大地,但似乎也不能让那巨大的墨绿太阳,和几具灰白渺小的平静尸身所组成的画作,褪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