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照在泥沼上时,青铜菌丝突然集体碳化。吕不韦瘫在车板残骸上,手里攥着的半片锁蛟镜突然融化,铜液渗进地缝凝成九尊小鼎。子奚从烂泥里拔出腿,发现裤脚上粘着的青铜渣正拼出"三星堆"三个字。
十里外的山道上,李斯盯着探子送来的泥拓印——牛车印痕里的归墟符咒,正跟《河岳英灵图》残卷上的黄河改道图完美重合。他突然把拓印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朱砂溅出个相柳蛇头:"快马加鞭!给老子把都江堰那尊石人挖出来!"
骊山方向传来闷雷声,宫檐角的铁马突然齐声作响。当值的太监抬头望天,看见云缝里有群青铜色的鸟在飞,鸟喙上粘着的正是吕不韦牛车上脱落的菌丝碎屑。
日头毒得跟下火似的,吕不韦在牛车残板上喘粗气,官袍早叫烂泥糊得看不出颜色。他手指头抠着车板缝,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子泛铜绿色,滴在泥里"滋啦"冒烟。子奚蹲在三丈外拧裤脚,布缝里挤出的黑水带着都江堰的腥臭味,里头混着几星青铜渣,在日头底下泛蛤蟆皮似的青光。
"相爷这九鼎...咳...摆得够寒碜。"子奚拿草根戳了戳泥里的小鼎,鼎耳朵突然"咔嗒"转了个方向。吕不韦眼皮子一抬,浑浊的眼珠子映出鼎肚子上浮出的星图——那缺了角的斗柄位置,正跟他腰间玉玦的裂痕严丝合缝。
远处山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李斯的猩红披风在热浪里直晃眼。他官靴刚沾泥地就陷进去半尺,气得抬脚踹翻个青铜小鼎:"给老子挖!把这滩烂泥给掀个底朝天!"鼎耳朵滚到老槐树根底下,树皮突然暴起片铜锈,惊得乌鸦"嘎嘎"乱叫。
子奚趁乱摸走个鼎耳残片,指腹蹭到断茬处突然发烫——那锈皮下头分明刻着"三星堆"三个虫爬字,字缝里还粘着都江堰石人的青苔屑。他后脊梁骨窜上股凉气,昨儿山神庙供桌腿上的年轮纹路突然在眼前晃,跟这断茬的纹路活脱脱一个模子。
"报——都江堰挖出个青铜匣!"探子马背上颠下来个沾泥的匣子。李斯抬脚要踹,匣盖突然自个儿弹开,里头飞出卷泡烂的帛书。那帛书"唰"地展开三丈长,水渍在日头底下显形——分明是放大了的《河岳英灵图》,黄河改道的线路上粘着几百只青铜蛙,蛙背上刻着"始皇廿六年"。
吕不韦突然"咯咯"笑起来,缺了口的门牙缝里钻出根青铜丝:"李廷尉...咳咳...找鼎还是找坟?"他哆嗦着扯开衣襟,胸口嵌着的锁蛟镜残片突然炸了,碎片崩进泥沼里,转眼凝成九条青铜链,链子头齐刷刷指向骊山方向。
子奚的符纹锁链突然绷成弓弦,拽着他往山坳里窜。链环刮过老槐树皮,带下块树痂——痂皮下头露出的根本不是木头,是浇了青铜的树干!树杈上乌鸦突然集体炸毛,扑棱着翅膀往东飞,羽毛上抖落的铜锈渣子迷了李斯的眼。
"给老子追!"李斯抹了把糊眼的铜锈,瞅见泥沼上的牛车印正在发胀。那些个归墟符咒跟活过来似的,蝌蚪文扭成相柳蛇头,蛇信子舔过的地方"滋滋"冒蓝烟。有个衙役脚滑栽进去,靴底瞬间叫青铜渣蚀穿,脚底板烫出个"毪"字烙印。
骊山方向传来闷雷声,云缝里突然劈下道青光。子奚追到山脚时,瞅见吕不韦的破牛车卡在石缝里,车板底下渗出的青铜液正往岩缝里渗。他锁链甩过去缠车辕,链环刚绷直就迸出串火星——那石头缝里突然钻出簇青铜菌丝,跟活了似的往链子上缠。
"相爷好算计..."子奚扯开菌丝团,指头叫蚀出几道血口子,"死了还要给归墟铺路!"石缝深处突然"轰隆"一声,崩出块刻满星图的青铜碑。碑顶上粘着片锁蛟镜残片,镜面映出三千年后的光景——几个穿蓝大褂的正拿刷子扫件青铜神树,树枝上挂着的铃铛跟都江堰石人胸口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