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冰凌花》
雪压千林裂玉声,孤标岂惧朔风横。嫩黄破萼三分冷,老褐埋香一段情。
蜂影乱,蝶魂惊,人间无地着娉婷。素蟾飞破千山墨,独向冰原燃小灯。
“‘独向冰原燃小灯’,”明远轻声吟诵,指尖抚过“燃”字,“比我那‘照破苍茫’更见温柔。你瞧这花,不似牡丹占尽春光,却在最凛冽处,为天地点一盏灯。”煜明望着他睫毛上凝着的霜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太学里,明远为帮他抄书冻得手指发紫的模样——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在寒夜里燃灯的。
四·别绪:一枝折得寄心知
暮色四合时,两人在花旁埋下块青铜镇纸,镇纸刻着“孤芳”二字。
“待得明年花开,若见镇纸生了苔痕,”明远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便知我们的词心,没被这风雪埋了。”煜明摸出随身携带的狼毫笔,笔杆上“昆仑雪髓”四字已被摩挲得温润:“此笔曾写过雪山,今又染了冰凌香,倒像是从《山海经》里走出来的。”
归途中,明远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里面是晒干的冰凌花标本:“繁阳说,这花能入药。”煜明接过时,触到锦囊内侧绣着的“寒芳”二字,针脚细密,竟似女子手艺。明远耳尖微烫:“在鹤岗找绣娘绣的,你别多想——”他忽然指向远处松林,“看!那株老松被雪压弯了腰,却到底没折断,多像你词里的‘孤标岂惧朔风横’。”
马车在雪地上碾出蜿蜒的辙痕,恰似五线谱上的音符。煜明望着明远鬓角的霜色,忽觉这一路从昆仑到鹤岗,从铁路到花丛,他们始终在做同一件事:在冷硬的现实里,寻找柔软的诗心;在荒芜的岁月中,埋下开花的种子。
五·尾章:春信藏在冰雪里
二月廿三,洛阳收到鹤岗寄来的包裹。
墨砚拆开油纸,见是包着棉絮的冰凌花标本,还有明远的信:“去岁今日,与兄共赏寒芳。今寄花魂一缕,愿助《云麓》生香。”煜明将标本夹入《全宋词》,见书页间飘落片去年的梅瓣,与金黄的花瓣叠在一起,竟像是跨越千里的春讯。
案头新磨的松烟墨散着幽光,煜明铺开纸,写下《云麓词心录》新章:“与明远兄探冰凌花,见其‘破寒荒’之勇,感其‘映清光’之洁。世人皆爱暖春桃杏,吾独怜此花——于无声处破冰,在绝境中绽芳,不待东风,自成风景。词心当如此: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清,纵算零落成泥,亦留一段香魂,待后人拾捡。今以词记之,不为颂花,只为世间所有‘独向早春呈烂漫’的坚韧,致一阙清歌。”
搁笔时,窗外飘起细雪。煜明望着冰凌花标本上的冰晶,忽然明白:真正的春天,从来不是柳绿花红时才到——当有人愿意在冰天雪地里,为一朵小花停留,为一茎嫩蕊弯腰,春便已在他眼底,在他笔下,在他与知己相视而笑的瞬间,悄悄漫过心头。
(全文完)
创作手记
本章以散文《时光深处的冰凌花之约》为灵感,延续“词心在困境中坚守”的母题。通过“雪野寻芳”“寒枝论韵”等场景,将冰凌花的自然特质与诗词意象深度融合:以“破冰绽放”喻作词心的坚韧,用“蜂蝶寻香”暗指知己间的心灵共鸣。友情线以“分食黏豆包”“共埋镇纸”等细节贯穿,展现无需多言的默契。新词《鹧鸪天》紧扣冰凌花意象,“燃小灯”呼应前文“燃灯者”,将个体坚守升华为文明传承的微光。结尾以标本入书、梅瓣映花的细节,构建起“冰雪-春信”的时空对话,延续“词心穿越岁月,终将绽放”的核心隐喻,使自然之美与人文精神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