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底擦过带刺的灌木,荆棘在小腿上划出火辣辣的疼。
苏璃攥着我的手腕,玄铁剑在她身侧嗡鸣,每一步都踩得碎石飞溅——她的掌心全是汗,沾得我手背发黏。
韩枫在后面粗重地喘着,刚才被绊魂索震碎的火盾反噬了他的丹田,现在每跑三步就要踉跄一下,可他硬是咬着牙,用剑尖戳地撑着往前挪。
"还有三十步!"我压着嗓子喊,混沌灵识像烧红的铁丝在脑仁里绞。
刚才在溪边感知到的那股气息,此刻正顺着山风往鼻腔里钻,腐木混着铁锈味,和祭坛黑宝石里的阴祟一模一样。
灵识展开的瞬间,我"看"见松树下的洞口深处盘着条黑雾凝成的蛇,蛇信子吐着"承厄者"三个字,每吐一次,我后颈就多出道血痕——这是过度使用灵识的征兆,再撑半柱香,我得栽倒。
"顾郎!"苏璃突然拽我往旁一躲,一柄淬毒的飞针擦着我耳尖扎进树干,木茬子崩在脸上生疼。
我转头,二十来个黑袍人已经冲上丘陵的缓坡,最前面那个金绣边的家伙正捏着法诀,他腰间的黑宝石泛着幽光,和我灵识里那条黑雾蛇的眼睛对上了。
"他们冲宝珠来的。"我咬着牙,青锋剑突然在掌心发烫——这是剑灵预警。
三天前在破庙,我们从祭坛里抢出的那颗鸽蛋大的宝珠,此刻正贴着我心口发烫,隔着三层衣物都能灼得皮肤发红。
原来那些黑袍人追了我们三天三夜,不是为了取我性命,是为了这颗从祭坛里挖出来的东西。
"韩兄弟,撑住!"苏璃反手甩出三张雷符,炸得最前面的黑袍人踉跄后退。
她的发绳散了,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可眼睛亮得像淬过寒潭的剑:"到了洞口我断后,你带韩枫先进去!"
"不行。"我拽紧她的手,灵识突然刺痛——洞口的黑雾蛇突然竖起了上半身,蛇尾扫过洞壁,震得松枝簌簌往下掉。"洞里有问题。"我哑着嗓子,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刚才灵识看见......有东西在等我们。"
韩枫突然呛咳起来,他捂着嘴直起腰,指缝里渗出血丝:"顾...顾尘,你俩别争。"他晃了晃手里的火系法诀,指尖勉强凝出个小火球,"老子还能撑半炷香。
你们先去探洞,要是不对劲...老子把洞口炸了给你们断后。"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嘴角的血沫子溅在草叶上,红得刺眼。
我喉咙发紧,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顾家祠堂,这个总爱蹲在墙根啃炊饼的小子,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像块烧红的铁,淬不凉,砸不碎。
"走!"我推着苏璃往洞口跑,青锋剑横在身前。
离洞口还有五步时,灵识里的黑雾蛇突然张开了嘴,腥风裹着腐臭扑出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苏璃及时扶住我,她的玄铁剑已经出鞘,剑尖指着洞顶:"顾郎?"
"没事。"我抹了把脸,冷汗把睫毛都粘成了绺。
洞口的石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灵识扫过的瞬间,那些符文突然亮了,像被血浸透的朱砂。"这是锁魂阵。"我舔了舔发苦的嘴唇,"用来困活人的。"
"那还进不进?"韩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火球已经灭了,正握着把短刃,刀尖上凝着层薄冰——这是他压箱底的冰魄刃,不到要命的时候不用。
我望着身后越逼越近的黑袍人,金绣边的那个已经开始念咒,他腰间的黑宝石在吸收同伴的血气,每吸一口,宝石就亮一分。
再拖下去,等他结完法印,我们三个得被做成血傀儡。
"进。"我咬着牙,青锋剑抵住洞口的符文。
混沌灵识再次灼烧,我"看"见锁魂阵的薄弱点在右上方第三块石头——那石头底下埋着半截生锈的铜钉,是阵眼。
剑刃往下一压,"咔"的一声,铜钉断裂的瞬间,洞口的黑雾突然翻涌,像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苏璃先冲了进去,玄铁剑划破黑暗。
我跟着跨进洞口,霉味呛得人想咳嗽。
洞顶往下滴着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梆子。
韩枫最后进来,反手甩了张爆炎符在洞口,火光里,我看见金绣边黑袍人的脸——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黑牙,宝石在他掌心浮起,映得他的眼睛泛着绿光。
"承厄者......"他的声音混着爆炎符的轰鸣,钻进洞里,"你们跑不掉的......"
洞门在爆炎符的轰鸣中坍塌,碎石砸在韩枫后背上,他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苏璃立刻扶住他,玄铁剑指着洞深处——那里有一点幽蓝的光,像鬼火,在岩壁上晃。
我抹了把脸上的灰,青锋剑突然发出龙吟。
心口的宝珠烫得更厉害了,隔着衣服都能看见皮肤被灼红的痕迹。
灵识虽然疼得厉害,却清晰地"看"到洞深处有座石塔,塔尖插着根断剑,剑身上的纹路和青锋剑一模一样——那是我家传的《九曜剑诀》里记载的"镇厄剑",用来镇压上古邪物的。
"顾郎,你看。"苏璃的声音发紧,她指着洞壁。
我顺着她的剑尖望去,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最上面一行是"承厄者入,镇厄剑出"。
韩枫扯了扯我衣角,他的冰魄刃在发抖:"那...那宝珠......"
我摸出贴身的宝珠,它此刻正和洞深处的幽蓝光芒共鸣,每颤一下,岩壁上的字就亮一分。
灵识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小字在我脑子里自动浮现:"取镇厄剑者,需以承厄珠为引,解千年锁魂阵......"
洞深处传来石头挪动的声音,像有人在推门。
苏璃的玄铁剑嗡鸣得更厉害,她挡在我和韩枫身前,发梢都因为灵力激荡翘了起来。
我攥紧宝珠,掌心被烫出了水泡,可脑子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三天前在祭坛,那个濒死的老修士把宝珠塞进我手里时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顾小友,你是承厄者......"
"镇厄剑在塔尖。"我指着洞深处的幽蓝光芒,"我们要拿到它。"
苏璃回头看我,她的眼睛里映着宝珠的光:"你确定?"
"不确定。"我扯出个笑,"但总比被外面那群东西做成血傀儡强。"
韩枫抹了把嘴上的血,冰魄刃在掌心转了个花:"老子听你的。
要是真能砍了那金绣边的龟孙,就算把命搭在这儿......"他突然顿住,盯着我身后,"顾尘!
你背后......"
我猛回头,洞深处的幽蓝光芒里,一座石塔正缓缓浮现。
塔身上爬满了藤蔓,可那些藤蔓是黑的,每根都裹着细小的骷髅。
塔尖的断剑在发光,和我心口的宝珠呼应着,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苏璃的玄铁剑突然脱手,"叮"的一声钉在石塔前的空地上——那是她的预警剑势。
我顺着剑指的方向望去,石塔周围的地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灵识扫过的瞬间,我浑身发冷——那是连环杀阵,只要踩错一步,就会触发地火、毒雾、万箭齐发。
"别动。"我拉住想往前探的苏璃,混沌灵识灼烧着后颈,"这些是千机阁的困杀阵,当年用来围杀化神期大妖的。"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阵眼在塔基的第三块砖,刻着"生"字的那块。"
"你怎么知道?"韩枫凑过来,冰魄刃的寒光映得他脸色更白。
"灵识看见的。"我抹了把额角的血,"但每次使用灵识......"
"我知道。"苏璃打断我,她的手按在我发颤的手腕上,"你撑不住就说,我来记。"
我闭了闭眼,灵识如潮水般涌出。
阵图在脑子里展开,红色的杀招、绿色的生机,像蛛网般蔓延。
塔基第三块砖下有块玉牌,是阵枢;左边第七步的石头底下埋着淬毒的弩机;右边第五步的地面是空的,踩上去会掉进毒水池......
"苏璃,记好了。"我睁开眼时,眼前有金星在跳,"第一步,往左转半步,踩在凸起的三角石上;第二步,跨两步到那块有青苔的石头;第三步......"
苏璃的指尖在掌心划着,她的眼神专注得像在刻剑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