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抿嘴浅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杨龙站在窗边，手指轻轻敲击着周卓给的那把老菜刀。刀柄上的红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让他想起老爷子骂人时涨红的脸。

"山本悟的"原味哲学"不是没有破绽。"他转过身，声音沉稳，"周老爷子说过，真正的鲜美不是食材本身，而是——"

"是厨师的心意。"豆豆接过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就像开水白菜，看似清汤寡水，实则是千锤百炼的功夫。"

蔡浩宇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抱着设备的研究员："各位，神经接驳数据出来了！"他眼镜片上反射着兴奋的光芒，"山本悟的"竹荚打鼓"技法在游戏里复现度高达97%，但我们的开水白菜扫汤工艺有参数偏差！"

实验室顿时炸开了锅。研究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算法优化方案，有人提议调整触觉反馈系数，有人主张重写味觉模拟引擎。

"安静！"砂时计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叮当响，"本大小姐听得头都大了！说人话！"

蔡浩宇擦了擦汗："简、简单说......游戏里的扫汤效果比现实差了点，高汤的鲜味层次少了15%左右......"

"那还比什么比！"砂时计跳起来，"直接认输算了！"

"不。"杨龙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游戏里的参数可以调整，但厨艺的本质不会变。"他拿起白板笔，在"开水白菜"四个字上画了个圈，"山本悟依赖的是技术，我们依靠的是——"

"传承。"豆豆轻声说，指尖轻轻触碰杨龙手中的老菜刀。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无需多言。

豆苗突然蹦起来："我有个主意！既然游戏里的扫汤效果打折，我们可以用"双重扫汤法"！先用鸡茸扫一次，再用鱼肉茸扫一次！"

陆子浮眼镜片一闪："理论上可行。鸡蛋白主要吸附油脂，鱼肉蛋白则对水溶性杂质更有效......"

"就这么办！"砂时计一把搂过豆苗，"小丫头脑袋瓜还挺灵光！"

如烟站在一旁，手指悄悄攥紧了围裙。她犹豫片刻，轻声道："我......我这里有种野山菌，晒干后磨成粉，吸附效果特别好......"

"真的？"豆苗惊喜地转向她，"如烟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也是刚想起来......"如烟低下头，耳根微红，"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怕大家看不上......"

陆子浮已经在平板上调出数据："野生菌类确实含有特殊多糖结构，理论上吸附能力是鸡茸的1.7倍......"

"太棒了！"豆苗欢呼一声，下意识抓住陆子浮的手臂摇晃，"子浮你快算算具体比例！"

如烟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咬了咬下唇，转身去给大家添茶。陈冰靠在门边，冷眼旁观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牧舞姐？"豆苗注意到她的表情，"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陈冰耸耸肩，手指卷着一缕头发，"就是觉得......有些人泡茶的功夫，比做菜还用心呢。"

如烟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洒出。她迅速调整表情，将茶杯稳稳放在陈冰面前："牧舞姐说笑了......"

陈冰接过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会议室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研究员们根据新方案调整着游戏参数，厨师组则反复推演明天的比赛流程。杨龙和豆豆站在角落，低声讨论着高汤的火候控制。

"周老爷子....."豆豆眼神飘向远方，"曾经说年轻时输给的日本大厨，我们一定要把这口气争回来。"

杨龙握了握她的手："等比赛结束，我们回成都看他。"

"带着冠军奖杯？"

"带着冠军奖杯。"

两人的对话被一阵喧闹打断。砂时计不知从哪变出一瓶红酒，正往纸杯里倒："来来来，提前庆祝一下！管他什么山本悟山本笨的，明天统统干翻！"

"喂！"蔡浩宇慌忙阻拦，"实验室禁酒！"

"少废话！"砂时计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强行灌了一口，"你们搞技术的就知道死磕参数，一点不懂变通！"

蔡浩宇呛得满脸通红，眼镜都歪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一向严肃的猫头鹰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豆苗趁乱凑到陆子浮耳边："子浮，等比赛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陆子浮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什、什么话？"

"秘密~"豆苗调皮地眨眨眼，蹦跳着跑开了。

夜渐深，会议终于结束。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实验室，只剩下杨龙和豆豆还在整理资料。

"明天的比赛......"豆豆轻声开口。

杨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妻子："紧张？"

"有点。"豆豆诚实地点点头，"山本悟确实厉害。"

杨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空了的小布包："记得周老爷子第一次教我们扫汤吗？"

豆豆的眼神柔和下来："当然。我们浪费了整整三锅高汤，他气得直跳脚。"

"但他最后还是把那锅老汤的秘方传给了我们。"杨龙将布包放在掌心，"不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有多好，而是......"

"因为我们真心想学。"豆豆接过话，手指轻轻抚过布包上"周记"的绣字。

窗外，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实验室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与此同时，酒店顶层的套房里，山本悟正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他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与他在比赛中使用的鼓点一模一样。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山本悟缓缓睁开眼，按下接听键。

"师父。"他用日语恭敬地问候。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明天的对手，调查清楚了吗？"

"成都周记川味馆，主厨杨龙。"山本悟的声音毫无波动，"擅长川菜，但风格多变。"

"周记......"老人沉吟片刻，"周卓的徒弟？"

山本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师父认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二十年前的手下败将罢了。他的徒弟，不足为惧。"

"是。"山本悟低头应道，但挂断电话后，他的目光却飘向窗外的夜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夜风拂过，带着北京城特有的烟火气。明天的大赛，将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