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气得一时语塞,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纤手一挥,抄起榻上?软枕,紧接着又将药瓶掷出,“出去?!”
楚懿神?色自若,不闪不躲,慢悠悠站起身,还顺手帮她把扔歪的药瓶正了?正,“好?,依你。”
容今瑶怒意满满地瞪着他:“日后不许再于夜半时分踏入我?这寝殿!”
楚懿行至门?边,步伐微微一顿,侧首回眸,目光凝向她,若有?所思道:“不好?。”
“……”
榻上?的少女耳根通红,脸颊高高鼓起,仿若圆润的玉桃,美目圆睁,恨不得将他踹出千里之外。
少年见状,却极轻地笑了下。
那抹笑意隐于暗影,未入容今瑶眼底。
楚懿推门?而出,夜风扑面?,月色清亮,他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月,月华正盛,清辉落在他眉眼间,映出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熟知容今瑶的性情,她既然已经主动开口询问关关于情意之事,那就?表明她逐渐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忆起今夜二人之间的距离,相处时的种种以及那份难得的亲近。
即便有?了?这般进展,他心里,竟然还无法满足。
……
在随后的几天里,容今瑶罕见地收敛起往日的娇蛮性子,举止间安分了?许多。
她不再肆意妄为,也没有?再尝试逃婚,一整日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寝殿中养伤。
这份异于往常的安静让容聿珩都惊了?一跳,接连遣了?两拨人前去?一探究竟,甚至还亲自过问了?几句,满心担忧自家六妹妹莫不是?着了?什么邪祟。
幸而,看到她每日都规规矩矩地抹药,气色也好?,甚至还能心无旁骛地坐在软榻上?捧书写字,太子殿下终是?满意地解了?她的禁足,道:“过些时日,你继续去?凌云堂进学。”
一听到“凌云堂”这仨字,容今瑶就?忍不住拧眉,埋怨地说道:“这下又要见到他了?,晦气。”
这几日,她暗自思忖着该如?何试探、又该如?何报复楚懿,越想便越觉心中不甘。
那夜楚懿的眼神?明明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她的心跳也随之失了?分寸,险些就?信了?他对自己确有?倾慕之意。
结果呢?
转头?他又冷笑着说“怎么可能喜欢你”,还说要“日日缠着你,气你,折腾你”。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叫人又气又恼,偏偏又长着副好?皮囊,她纵使满心怨怼,却?也寻不出恰当言辞来斥骂。
想着想着,小公主蜷卧于榻上?,辗转反侧了?半宿,怒气未消地下定了?决心,也要还回去?点颜色瞧瞧!
于是?,第二日一早,容今瑶便带着两名侍婢前往杏莺楼,亲自挑选“贴身侍从”。
掌柜一听是?公主亲临,战战兢兢地把楼里头?脸面?最好?的小郎君都叫了?出来,一字排开,恭恭敬敬地等候吩咐。
容今瑶云鬓轻挽,容色明艳,落座在正中的红漆矮榻之上?,端着茶盏逐一打量。
这些小郎君确实?个个生得俊俏,但她要挑的,可不是?寻常“好?看”就?够。她所求的,是?那种即便立于楚懿面?前,也能叫他面?色阴沉几分的出众姿容。
容今瑶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眼,眉心微微拧着,忽地目光一顿,落在了?队尾一位少年郎身上?。
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清俊温和、唇红齿白,衣衫素净,还带着三分少年感。虽说比不得楚懿生得俊朗,但放在人群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并无半分轻佻狎昵之意,一派自然。
“就?你了?,”她当机立断,唇角还噙着胜券在握的笑意,“以后跟着本宫去?凌云堂,贴身侍奉。”
那少年怔了?一下,随即屈身一礼,应声:“是?。”
一想到楚懿届时定会面?色铁青的模样,容今瑶便觉心情格外畅快。
数日后,凌云堂。
春光融融,桃花开得烂漫夺目,堂前花影轻摇,粉瓣飘落如?雨,学堂之内一片静穆,少年们坐姿笔挺。
今日讲堂的焦点,并非是?哪位先生讲得如?何绘声绘色,也不是?哪位公子的功课广受赞誉,而是?那位坐在左侧上?席,着一袭嫩杏色春衫,鬓边别着桃花簪的容今瑶。
她容貌本就?极为出色,今日素衣淡饰,发丝柔顺拢于一侧,更衬得肤若凝脂,气韵天成,恰如?一枝春桃,艳而不俗,清而不娇。
公主身侧,有?一人静静侍立,白衣青带,身姿修长。
他一手轻摇团扇,为容今瑶拂去?暑意,一手执玉杵轻研墨香,一举一动乖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