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凉州, 天?气最是舒适宜人,天?朗气清,风也?温柔。
今日是容今瑶的生辰, 天?刚蒙蒙亮,楚懿一身便装, 策马去了?城中的一处匠坊铺子。
匠坊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位满头银发、须髯皆白的老师傅正在弯腰立牌子。他刚一直身,便见薄雾中渐渐显出一道飒沓身影。
朝阳初升, 少年一身红衣箭袖锦袍,金线绣就的卷草纹沿着衣摆、衣领蜿蜒游走,墨发高高束起, 目若朗星, 尽是意气风发。
老师傅眯着眼瞧他:“小?将军来得巧, 可是来取花簪的?”
楚懿翻身下马, 笑着对老师傅道:“对。”
早在出发去边线之前,他多方打听,踏遍凉州城的大街小?巷,才寻到了?这处匠坊, 并且委托老师傅锻造了?一支铃兰花簪。
老师傅迎着楚懿进了?铺子, 取来一个包裹严实?的檀木匣,郑重地?递给楚懿:“这花簪的工期比往常都长?,将军看?看?,合不合心?意?”
楚懿伸手接过,轻轻一推, 滑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铃兰花簪。
簪身为雪银色,簪尾垂着一枚玲珑小?巧的银铃,不似平常金饰那般繁琐奢华。簪上有一朵铃兰花, 由珊瑚宝石制成,形状仿照了?当年她收存的那枚纽扣。
“甚好。”楚懿弯了?弯唇,“辛苦您了?。”
楚懿取完铃兰花簪回到宅院寝房时,容今瑶刚巧悠悠转醒。
见他进来,她有些后怕且惊恐地?用被褥把自己卷起来,往靠里的墙面缩了?缩,“饶了?我吧,真来不了?了?。”
楚懿又好气又好笑:“……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人了??”
饿狼扑食那种人,容今瑶心?想,不过她并未说出来,打哈哈道:“好人,好人。”
楚懿挑了?挑眉,直接坐在床尾,“起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秘密。”他道,“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
“——你的生辰。”
床上的人愣了?愣,眼底还?残留着未消的倦意,双眸茫然地?望着他。过了?好几息,才恍然地?“哦”了?一声。
她一时忘记了?。
楚懿调侃道:“看?来,最近还?真是把你折腾得不轻。”
一听这话,容今瑶瞬间清醒了?几分,幽怨地?朝楚懿射出一记眼刀,“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
“自打你从边线回来,我就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早上学刀,晚上还?要学刀。”
每日被楚懿拉着去白羽营学断月刀的刀法,美名其曰是锻炼体?力和耐力。这就算了?,毕竟可以活泛一下四肢。
可是,晚上她竟然还?要去耍另外一把“刀”……
说到最后,容今瑶的眼睛及声音都透着控诉。
楚懿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出了?声:“嗯?怎么?是两把刀?”
容今瑶:“你说呢。”
楚懿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终于忍俊不禁,低笑着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来,温声哄道:“今日你是寿星,不耍刀,不操练。”
容今瑶勉强相信他一次,“你起来,我要更衣。”
“好。”
楚懿口中应得恭顺,手却快容今瑶一步,率先拾起了?床边新裁的裙子,仔细抚平袖口的褶皱,而后给她更衣。
这条裙子是绛红色的,上面布满针脚细腻的菱格纹路,宛若大漠落日时分天?边翻涌的晚霞,美得夺目。裙腰处缀着一圈铃铛,一走一动的声响极其悦耳。
容今瑶纳罕道:“这衣裳是你准备的?”
“我看?凉州女?子过生辰时,大多都穿这样的服饰,想着你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算你眼光好。”
容今瑶垂眸,见他认真地?给自己系腰带,心?头微微一动,笑盈盈道:“你现在愈来愈会伺候人了?,与雅间里的小?郎君比不遑多让。”
楚懿抬眸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服侍夫人,是本分。”
容今瑶正欲调侃几句,便见他再度起身,径直走到衣柜旁,从中捧出一双罗袜与软缎绣履,旋即屈膝半蹲在她脚边。
他竟然连鞋都替她选好了??
“脚抬一下。”楚懿语气不疾不徐。
“嗯……”容今瑶一只脚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脚足尖一勾,“连穿鞋都亲力亲为啊。”
“不然怎么?赢得过别的小?郎君?服侍你这件事,我得做到天?下第一好,独我一人。”
容今瑶噗嗤一笑:“酸死了。”
待换好衣裳鞋袜,楚懿又将少女拉至梳妆台前,熟练地?从妆奁中取出螺子黛,俯身替她描眉。
容今瑶微怔:“你还会描眉?”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