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夜的喧嚣散去, 翌日午时,日头煌煌地透过窗棂洒入,暖融融的光线在锦被上游移, 照得一室温暖。
容今瑶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 怔怔地望着帐顶片刻, 直到视线清明了些,懒懒地翻了个?身, 手指下意识往旁边探去——
空的。
她摸了摸被角,余温早已散尽。显然,身旁的人离开了许久。
屋内寂静, 未几, 门扉被轻轻叩响, 莲葵端着铜盆进来, 见她这副惫懒的模样,不由轻笑:“公主可是累着了?”
容今瑶眉眼仍带着未睡醒的慵懒惺忪,揉了揉额角,略带鼻音地说:“好久没睡得这么晚了。”
昨夜府中众人玩闹不休, 兴致高涨, 直至月影西斜才渐露疲态。她勉强撑到宴席尾声,已是倦意沉沉,回房后便倒头睡下, 连外衣都未来得及褪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甚至觉得浑身乏力。
恍惚间忆起,是楚懿为自己换上了寝衣,又把她的敏感死穴亲了个?遍,无论怎么告饶,他都置之不理。
他向来精力充沛, 不管前一晚熬到多?晚,次日都能早早起身,且总是精神抖擞,好似有用不完的活力。
容今瑶轻轻叹道?:“我?也?得好好调养身体,积蓄精力了。”
莲葵将铜盆搁在架上,拧了帕子过来,细细替她净面,口中说道?:“公主不妨和小?将军学学,看看他是怎么积蓄精力的。”
容今瑶耳根一红。
才只是浅尝辄止,他便已这般热烈,若真的得偿所愿,岂不是要榨干她?
不能想不能想。
温热的水汽扑在脸上,驱散些许倦意,容今瑶舒服地眯起双眸,随口问了句:“对了,楚懿呢?”
莲葵回道?:“小?将军一早就出府了,说是去找陆统领,有要事?相?商。”
容今瑶倏地清醒了几分:“能有什么要事??”
“具体是何事?,奴婢也?不知。”
从栖坞山回来后,白羽营的将士们获准休整一个?月,如?今时间才过去一半,照理说还没到操练的时候。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此?事?和孟芙有关。
毕竟昨晚陆玄枫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妙。
“好吧,”少女掩唇打了个?哈欠,并未深思,今日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边换衣裳边道?:“稍后备下马车,我?要去‘绾春思’一趟。”
昨夜孟芙与她谈及,上京城中有一家极富盛名的绣房,名为“绾春思”。
“世人皆言,一缕青丝系君腕,这青丝所绾成的手绳,与寻常金玉配饰大不相?同。”孟芙娓娓说道?,“许多?女子皆会?亲手编织青丝手绳,赠与自己倾心之人。”
容今瑶垂眸凝思,随后点点头,轻声道?:“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孟芙顿了顿,疑惑道?:“什么选择?”
容今瑶飞快地收敛神色,正?色道?:“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孟芙一眼便洞悉她的小?心思,笑意微深,接着说道?:“不过这手绳却也?并非全然吉兆。相?传若是青丝被人烧毁,或是有意丢弃,青丝的主人便会?灾病不断,梦魇缠身。”
“而若是男子辜负了女子的心意,便会?万劫不复,难逃劫运。”
还怪玄乎的。
容今瑶听得眉心轻跳,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
“真假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赠予此?物,便是将一生的羁绊交到了对方手中。”孟芙点了点容今瑶的鼻尖,笑着打趣她:“小?六,你若当真要编织,送出之前,可要慎重思量。”
默了默,容今瑶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好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楚懿并不会?真的要求她去证明真心,去表现?什么。
但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偏爱,不喜欢被哄呢?
她想对他好些、再好些,这份心意并非出于亏欠,而是因为情愿。
上京城北小?街深处,隐匿着一条静谧的后巷。
不多?时,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后巷巷口,细微的磨地声惊起栖息在枝头的雀鸟。
莲葵掀起车帘,扶着容今瑶下车,待她站定后,道?:“公主,绾春思到了。”
匾额上的“绾春思”三字笔触娟秀,檐下悬着一串素色珠帘。
容今瑶仰起头凝视着门面,珠帘轻晃间,把发丝拢至耳后,“进去吧。”
店内陈设雅致,墙上悬挂着各式手绳。柜台后方,绣娘正?低头穿针引线,指尖翻飞间,一条丝绳悄然成型。
听见脚步声,绣娘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温和地落在两?个?姑娘身上,笑道?:“可是要定制手绳?”
莲葵让步:“是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