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七天, 容今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翻涌。
白天的生活倒还算充实。不用跟帝后请安,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除了?吃吃喝喝看话本之?外, 便是在院子里逗逗发财, 或者随意逛逛集会?,买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装饰厢房。
除此之?外, 她还时不时地去书场巷转转。
容今瑶心里盘算着?,若是胡文生云游归来?,她正?好可以翻修一下他的书铺, 按照约定?成为他的东家。继而借上京话本生意的兴盛之?风, 多赚些银子安度晚年。
做这一干事的期间, 楚懿始终未曾现身。
若不是青云某一日忽然回?府来?递话, 她都差点要忘了?自己已?经成婚这件事,甚至那日的同榻而眠都恍然成了?她的错觉。
青云毕恭毕敬地转述楚懿的原话:“……小?将军说,近几日军中事务繁忙,无?暇分身, 就暂且歇在白羽营, 不回?府了?。”
容今瑶怀里抱着?发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神情自若地说了?声“好”。
莲葵却哀怨地看着?青云, 咬了?咬牙,忍不住替公主?抱不平:“没喝合卺酒,没挂同心结,这些都是小?事,夫妻之?间情意最重要。可是……如今刚刚成婚不久,小?将军怎能留公主?一人呢?这也太过分了?些!”
青云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先是看了?看容今瑶的脸色,再半是试探半是疑惑地道:“莲葵姑娘,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莲葵:“哪能不严重!”
青云平日里跟在小?将军身边,自然清楚楚懿并非是个热络的性子。旁人只?看含笑从容的表面?,认为鲜衣怒马少年郎就该是一个热情的人。实际上,小?将军与人相交,总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距离,不远不近,难以真正?触及。
他之?前从未见?过小?将军主?动向谁提起过自己的近况,如今让他捎话回?府,这难道不算是“情意”吗?
感情之?事太复杂,青云没有细腻心思,自是琢磨不透莲葵所说的为何意。
新婚的二人都未曾对这段亲密关系开窍,莲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样下去,公主?和小?将军马上就要从分房演变成分居了?!”
发财敏锐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耳尖轻轻一抖,爪子碰了?碰容今瑶的衣袖。
容今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说这和话本子上写的“丈夫戍守边关,妻子独处空闺”的情节无?甚两样,不过她才不是孤独的思妇。她独占将军府,乐得自在,恐怕只?有莲葵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片刻,青云怕小?将军简单的报备会?惹来?误解,忙不迭补充道:“潜伏在上京的漠北势力刚露出踪迹,外加有新兵入营需要操练,并非是借口。”又看向容今瑶,“公主?若是不信,属下带您去白羽营瞧瞧?”
容今瑶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不用,我相信。”
多避一日是一日,她才不想又莫名其妙被楚懿试探一番,此般相敬如宾的状态,刚好合她心意。
一旁的莲葵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默默看着?容今瑶,沉思起来?。
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刻意疏远,指望他们本人是不成了?,还得靠她出手。
白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夜晚却总显漫长,许多怪异的情绪都会?趁着?无?人时悄然滋生。
是夜,月光将房间内的陈设勾勒出一片银白,容今瑶抱着?软枕,在床上翻来?覆去。
软枕被揉搓得皱巴巴的,她闭上眼?睛试图静下心来?,脑海中却总是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这软枕还不如楚懿腰腹柔软舒服,竟令她生出几分怀念。
之?前刻意亲近楚懿的时候,抱也抱过,咬也咬过,连唇角都亲过了?。那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怎么顺利成婚、怎么让楚懿相信自己的倾慕,心中是有使命感的,反倒没有其他旖旎的心思。
更何况楚懿每次推开她的动作都干脆利落,她胜负欲被激起,偏偏想要挑战他的底线,看到楚懿向她低头的模样。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念头不过一息之?间,容今瑶旋即拉过被子,懊恼地将自己蒙了?进去,终是无?法入眠。
也许正?是因为想到了?不该想的人,翌日清晨,容今瑶的眼?底多了?两抹淡淡的乌青,映在白皙如瓷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今日是成婚后的第九天,按照大昭俗礼,新婚夫妇理应一同回宫以谢赐婚之?恩。眼?看时辰已?近午时,容今瑶没等来?大昭帝传召进宫的旨意,反而等到了太子殿下被禁足东宫的消息。
容今瑶心头一震,倦怠消失无?踪,“是因为什么被禁足?”
莲葵低声回?道:“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与陛下起了?争执,陛下发了?火,下令让太子殿下于东宫禁足半月,任何人不得相见?。”
前些日子……
闻言,容今瑶垂下眼?睫沉吟,答案呼之?欲出。
容聿珩坐镇东宫这么多年,早已?磨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从不轻易流露情绪,更不会?与皇帝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