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嬴巽在宗室私宅里摔碎了第三只玉杯。"李岩这是要把储君之位卖给天下人!"他盯着眼前的"周鼎"残片,鼎足内侧的"赝品"二字用朱砂写得刺目,"明日策试,必须让儒生们缠住胡亥,绝不能让那小子的奇策得逞!"
"王叔且慢。"嬴虔忽然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帛书,"昨日在市舶司送来的蕃商货物里,卑职发现了这个..."帛书展开,竟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治国论》残页,上面用希腊文写着"民主选举"字样。嬴巽瞳孔骤缩,忽然想起李岩曾在百工署设立"工匠议会",难道那家伙...真的想把大秦变成"非秦之秦"?
与此同时,沛县县衙的烛光彻夜未熄。刘邦盯着萧何连夜抄录的策试题,指尖划过"天子之威"四字,忽然想起李岩在泗水亭说的话:"威不是让人怕,是让人信。"他摸出陛下赐的"治民印",在《乡议书》上郑重盖下,印泥未干便被快马送往咸阳——这是沛县百姓第一次参与储君之争,萧何甚至在每个里正处设了"议桶",让百姓投竹筹选心中的储君。
甘泉宫的夜露打湿阶前草时,李岩独自站在承露台前。铜盘里的露水映着他眉间的川字纹,赵高捧着金匣走来,匣中是各地送来的"乡议书",最上面那封沾着稻壳,显然来自沛县。皇帝翻开竹简,见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扶苏像俺们村老支书,胡亥像走南闯北的货郎,都能办实事,选谁都行。"
他忽然轻笑出声,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历史剧,那些宫廷剧里的储君之争总是血雨腥风,哪像他治下的大秦,百姓能用竹筹、用菜名、用酒令来选未来的君主。指尖划过匣中另一封密报,上面写着:"刘邦在沛县设"功过投票箱",让百姓给属吏打分。"李岩的笑容渐深,将密报塞进袖中——这个出身市井的县丞,果然没让他失望。
子时已过,甘泉宫的偏殿里,扶苏对着铜镜调整衣襟。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莫学你父皇的霹雳手段,要做春日细雨。"指尖抚过腰间的"工爵印",那是匠人百姓送的谢礼,此刻却重如千钧。隔壁传来胡亥的踱步声,夹杂着赵高的低语:"公子明日可提"铁器换情报"之策,陛下曾在百工署试过类似的...住口!"胡亥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烦躁,"那是父皇的布局,我只说我的南海。"
李岩站在廊下听完这段对话,转身走向正殿。殿内烛火通明,三十六根盘龙柱上的鳞片被擦得发亮,那是百工署用新制的"抛光铁砂"打磨的。他在御座上坐下,望着空无一人的群臣席位,忽然从袖中摸出枚铜钱——正面刻着"大秦万年",背面刻着"制度裂变"。
"陛下,该歇息了。"赵高轻声提醒。李岩将铜钱抛向空中,看它在烛火中划出银亮的弧线。当啷一声,铜钱落在御案上,"裂变"二字朝上,映着皇帝眼中跳动的火光。他忽然想起淳于越弹劾胡亥时,殿外恰好飞过一群大雁,它们排成人字形,却没有头雁——或许这就是他要的大秦,没有永远的头雁,只有不断变换的阵型,才能飞得更远。
窗外,秋虫唧唧,远处传来咸阳城的更鼓声。李岩闭上眼,任由赵高为他披上绣着齿轮与麦穗的皇袍。明日的策试,与其说是选储君,不如说是向天下宣告:这个帝国的未来,不再只握在帝王家手里,而是在每一个能提笔写议、能开口论政的秦人手中。
而在这漫漫长夜的某个角落,嬴巽握着染血的匕首,正在给最后一个儒生写下密信。他不知道的是,百工署新制的"震天雷"早已在甘泉宫埋下,那些他以为能左右政局的"民意",不过是李岩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正按照早已设定好的轨迹,走向一场注定的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