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344.剑胆冰心彰智勇,雪魂玉魄寄相思
初春的太湖,波光粼粼,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与岸边的嫩绿柳丝。
石飞扬与周薇柔漫步于湖边小径,春风拂面,带着微凉与香,两人的心情也如这春日般明媚。
远处,渔舟唱晚,渔人撒网捕鱼,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他们偶尔停下脚步,静静欣赏这份难得的宁静。
石飞扬轻揽着周薇柔的肩,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彼此的心意早已明了。
陆沉舟、彭长老、张亦、刘长老在湖中的画舫里品酒下棋,自得其乐。
石飞扬虽有数次想要启程前往大草原,但新婚妻子周薇柔总是不允。
她认为大草原此刻仍是千里冰封,路途遥远且充满危险,建议待积雪消融后再行启程。
此时,官道上,马蹄声如闷雷般炸响。
额图率领着残余的部队狼狈逃窜,九珠血滴子在月光下仅剩下零星的残链。
他摘下沾血的面罩,露出半张被火灼伤的脸,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向天歌,粘杆处兄弟被你斩杀的血海深仇,今天,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突然,暗处闪现出一道黑影,递上一封密函,火漆上“粘杆处”三个字鲜红如血。
额图展开信件细读,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妙计。”
苏州城的皇榜在寒风中呼啦作响,画像上披头散发的“向天歌”面容模糊,与石飞扬俊朗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城隍庙内,柴火噼啪作响,石飞扬撕开金黄流油的叫鸡,油汁顺着指缝滴落:“当年洪七公带着兄弟们啃烧鸡,照样打得金兵丢盔弃甲。这破皇榜,不过是清廷吓唬三岁孩童的玩意儿。”
他大口咬下鸡腿,碎屑沾在嘴角,引得周围弟子们哄笑。
周薇柔倚着斑驳的门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广袖染成朦胧的银纱。
她凝视着石飞扬那不羁的风采,眼中泛起温柔的波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雄樱会玉佩——那是石飞扬所赠,已被她捂得温热。
突然,城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她轻盈地跃上墙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是官兵,还有……”
话音未落,石飞扬已揽住她纤细的腰身跃下,天蚕功凝聚成的银丝在指间嗡嗡作响。
周薇柔跌入他坚实的胸膛,嗅到那熟悉的檀香夹杂着血腥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城门方向,数千清兵如同乌云压顶,黑衣杀手腰间暗纹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正是西域血煞盟的标志。刘长老的铁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铁环震得青砖纷纷落灰:“帮主,从这阵势看来,来者不善!”
石飞扬却仰头大笑,琉璃眼眸在夜色中精光流转,竟比天上星辰更耀眼:“慌什么?我们的密道,连老鼠都找不着。走,回贵楼吃香的喝辣的去!”
密道内烛火摇曳,石壁上的青苔映着众人身影。
周薇柔亦步亦趋跟在石飞扬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又甜又涩。
待众人从石府遗址转出,踏入贵楼厢房时,热气腾腾的酒菜早已摆满一桌。
石飞扬扯下鸡腿递给周薇柔,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隔壁厢房传来爽朗笑声,赵半山掀帘而入,手中飞燕银梭把玩得叮当作响:“向帮主好雅兴!要不要随我去皇城走一趟,会会那些清廷狗官?”
石飞扬撕下一块烤肉,笑道:“我打算去辽东转转。”
赵半山挑眉打趣:“红会在辽东可没分舵,向帮主去了,恐怕要饿肚子咯!”
石飞扬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周薇柔碗中,扬声道:“低调!低调!”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待众人散去,石飞扬信步走上三楼掌柜室。
铜盆里的热水雾气蒸腾,周薇柔轻解他衣衫,指尖抚过他背上未愈的剑伤,心疼得眼眶泛红:“这次去辽东,能不能带上我?”
石飞扬转身将她搂入怀中,鼻尖蹭着她发顶:“外面风餐露宿的,我舍不得你跟着吃苦。”
“我才不怕吃苦!”周薇柔仰起脸,眸中水雾盈盈,“只要能在你身边,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
她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你不知道,你每次出去,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你……”
话音未落,已被石飞扬的吻封住。“傻丫头。”石飞扬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小别胜新婚,等我回来,要看到咱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踢腾。”
他的手掌覆上她平坦的小腹,“乖乖在江南等我,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周薇柔将头埋入他的怀抱,聆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你必须平安归来,我和孩子都在这里等你……”窗外,元宵节的灯依旧闪耀,点点灯火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石飞扬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地承诺:“无论辽东有多危险,我一定会平安返回,守护这份难得的温柔。”
贵楼的三楼铜镜映照出两人的身影,石飞扬身着破旧的衣衫,腰间的鹿皮袋微微发光,里面装着打狗棒、玄铁戒指和杀猪刀。
周薇柔手中握着象牙梳,手指微微颤抖,乌黑的发丝从梳齿间滑落,正如她纷乱的心绪。
“真的非去不可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唯恐打扰了周围的宁静,手指轻轻滑过他肩上的云纹刺绣,“辽东寒冷刺骨,我担心你……”
石飞扬转过身来,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他的琉璃般的眼眸中映照出她泛红的眼眶:“当年雄樱会在辽东扎根,现在丐帮要壮大,也必须找回那些旧部。而且,有陆沉舟陆兄与我同行,你大可放心!”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还记得太湖畔的孔明灯吗?等我回来,我们再放一盏,把愿望写得更长些。”周薇柔突然扑进他怀里,发间的茉莉香与他身上的檀香交织在一起,“我不管什么反清大业,”她低声说,“你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就会追到天涯海角,用软鞭抽你。”
石飞扬放声大笑,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洒进来,在两人重迭的影子上镀上了一层银边。
走出贵楼,枣红马的嘶鸣声划破了晨雾。
周薇柔站在石阶上,宽大的袖子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
石飞扬翻身上马,最后回望时,只见她举起右手,掌心赫然画着一朵小小的樱——那是他们初遇时,他用银丝在她掌心刻下的印记。
马蹄声踏碎了姑苏城的青石板,石飞扬却感到心头仿佛压着千斤重石。
辽东的风雪似乎已经迎面扑来,吹得他眼眶生疼。
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刘贵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龚思梦抚琴时鬓边颤动的珠,柳婷婷舞剑时衣袂卷起的霜雪,林婉清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的温柔眼神……
她们坟头的草,是否也和他此刻的心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行至城郊的破庙,石飞扬翻身下马。
庙内蛛网密布,神龛上的油灯早已熄灭,唯有供桌上那半块冻硬的馒头,见证了岁月的流逝。
昔日热血沸腾的少年,如今已历经两世的沧桑变迁。
“雪鹰堡……鹰嘴岩……”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手掌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陆沉舟目睹此景,心中暗想:帮主真是情深义重!陆某一生波折,终遇明主!的确,向帮主值得陆某终身追随!
石飞扬仍旧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之中:雪鹰堡的飞檐是否依旧在风雪中屹立不倒?鹰嘴岩上那面绣有雄鹰的大旗,是否仍在风中猎猎作响?
突然间,腰间的鹿皮袋微微发热,仿佛朱雀白虎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心绪。
夜幕降临,石飞扬和陆沉舟在山神庙中歇息。
火堆噼啪作响,他从鹿皮袋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龚思梦当年所赠。
玉佩上的樱纹路被岁月磨得圆润,却依旧清晰如初。
“思梦,贵,婷婷,婉清,伊莉,雪儿……”他对着跳动的火焰轻声呼唤,“若你们在九泉之下有知,且看我这一生,如何在辽东再掀风云。”远处传来狼嚎,石飞扬紧握玉佩,眼中闪过锐利的寒光。
他深知,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是故人的坟墓,还有清廷设下的重重杀机。
但此刻,那些牵挂与思念,却化作了坚如磐石的信念——他不仅要重振丐帮,更要让辽东的土地,不再被爱人的鲜血和兄弟的血染红。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石飞扬和陆沉舟翻身上马。两匹枣红马昂首嘶鸣,四蹄踏碎满地霜。
石飞扬凝视着东方渐亮的天际,腰间的鹿皮袋无风自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其中蓄势待发。
辽东,这片承载着他两世悲欢的土地,他回来了。
初春的中原比严冬更显肃杀,鹅毛大雪裹挟着狂风如万马奔腾,直扑人面。
石飞扬端坐马背,明玉功运转间,冰蓝气雾在周身凝成晶莹护盾,将刺骨寒意隔绝在外。
宝马踏碎积雪,蹄声却被呼啸风声淹没,远处山峦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长卷。
行至少室山下,石飞扬和陆沉舟翻身下马,轻拍马背,两匹神骏的宝马化作流光,消失于石飞扬腰间的神秘鹿皮袋中。陆沉舟再次看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然而,也不敢多问。
石飞扬整理衣襟,仰望高耸入云的少林寺,侧身朝陆沉舟笑了笑,两人迈步踏上石阶。
沿途所见,让这位丐帮之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往昔荒凉的山道旁,竟矗立着崭新的村落。
青砖灰瓦间炊烟袅袅,孩童嬉笑追逐,老人倚门晒太阳,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石飞扬驻足凝望,只见村口石碑上刻着“惠民村”三个大字,笔力遒劲。
一位老农挑着水桶经过,见石飞扬气宇轩昂,主动招呼道:“客官可是上山礼佛?山路崎岖,喝碗热水再走吧!”说罢,从腰间解下水壶递来。
石飞扬接过水壶,热水入喉,暖意蔓延全身。
他指着村落问道:“老伯,这村子何时建的?怎生如此兴旺?”
老农咧嘴笑道:“这多亏了朝廷的新政啊!三年前,朝廷免了咱老百姓的赋税,还发下种子农具。咱这荒山野岭,如今也能吃饱穿暖了!”
石飞扬和陆沉舟俱是心头一震,继续前行,却见山道上一队官兵押解着粮车经过。
为首的头目见陆沉舟气度不凡,竟主动行礼道:“这位侠士可是去少林寺?如今世道太平,山上香客众多,还请小心慢行。”陆沉舟拱手回礼,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石飞扬身着乞丐装束,站在路边,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暗想:往常官兵对待百姓凶猛如狼,今日却表现得如此彬彬有礼。
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沿途所见的百姓,尽管衣着简朴,但个个面色红润,眼中流露出安定之色。
这与他想象中民不聊生的景象截然不同。
陆沉舟陪同石飞扬登上少室山,少林寺的钟声悠扬传来。
石飞扬踏入山门,只见寺内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知客僧见到他和陆沉舟的到来,尽管注意到石飞扬衣衫褴褛,但陆沉舟却显得气宇轩昂,于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光临寒寺,有何贵干?”
石飞扬向知客僧询问是否听说过圆痴大师。
微风吹拂,石飞扬散乱的头发飘起,知客僧看到石飞扬俊朗的面容,不由心头一震,急忙双手合十,欠身回答:“听说过,但那是大约两百年前的事了,当时,圆痴大师因爱徒石飞扬失踪而悲伤圆寂。”
石飞扬听后黯然神伤,低声透露自己是丐帮帮主向天歌的身份,请求拜见一位高僧。
知客僧禀报后,又出来迎接石飞扬。
在禅房内,石飞扬和陆沉舟见到了当今名僧空见大师。大师虽已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向帮主,您此番前来,是否心中有所困惑?”大师一语道破石飞扬的心事。
石飞扬长叹一声,将沿途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大师,向某曾立志反清复明,但如今看来,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新政策惠及民众,这反清大业,还有其意义吗?”
空见大师闭目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施主,贫僧问你,何为明?何为清?百姓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若朝廷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江山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