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到乾清宫,又听见了熟悉的骂声。
成风苦笑一声:“您也听着了,皇上嗓子都骂冒烟儿了,还是不消停,这若叫陆姑娘知道……不知该有多伤心。”虽然骂的是谢宴西,但永光帝平等的讨厌他与陆菀菀两个人。
太后抚摸着自己新做的蔻丹,不耐地下了轿辇。
“哀家瞧他精神得很,哪像中毒瘫床的样子!”
走去殿前,她挥退宫人,只带了青嬷嬷进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朕当初生个叉烧都比生他强,有种为了个女人忤逆亲爹,没种大开后宫、三宫六院!怂得不知谁的种!”永光帝还在对杨政咒骂着,脸色又被气得红润了许多。
听到有人进来,他胸腔又是一怒:“没长眼的东西!不知道通报——”
在看到太后的一瞬,他喉间溢出的怒骂戛然而止。
杨政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骂了?”太后走去桌边坐下。
永光帝脸色缓和了许多:“母后怎得来了?朕只是轻伤,不碍事,您昨夜应当受惊,更该在寝宫安神才是。”
“听到你的咒骂,哀家如何安神?”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轻笑:“哀家瞧你也精神得很,难怪能日夜咒骂。”
永光帝脸色尴尬:“若吵到母后,朕以后小声些。”
慈宁宫离得老远,怎么可能吵到?
太后也无意与他说这些,只是问:“听说你不满菀菀与宸王的婚事?”
“当然不是。”永光帝皱眉道,“若朕当真不满,岂会亲自为他们赐婚?只是宴西日后登基,作为帝王,平衡前朝后宫是分内之事,他为一人而空置后宫,并非明智之举!”
“儿女情长岂能成事!”
“他只是空置后宫,又不是杀人放火。”太后反问,“难道要将好人家的女儿接进后宫,又冷落打压,叫她们枯守这四方天地,守半辈子活寡么?”
“不过女子罢了,临幸一二又有何妨?给了身份地位,她们乐得如此,而陆家女仍稳坐中宫,有何不可?”
“宴西……他与你不同。”太后目光复杂,“心中有人,如何能与旁的女子恩爱缠绵?”
永光帝蓦然一滞。
“于帝王之道,或许你是对的,可居高自寒,其间孤寡想来你也深有体会。”太后毫不客气地继续戳他心窝子,“究竟是与守了十年的姑娘恩爱白头,做一对明君贤后,还是如你一般,做个猜忌左右的孤家寡人,这很难选么?”
“前朝若一定要以后宫来牵制,那是君主无能。”
太后话落,杨政深深埋下头。
从未有人敢对永光帝说这种话。
太后却并未惶恐,而是轻叹口气:“菀菀像极了我,我便总忍不住想要给她最好的……或许我从未得到的东西,她能替我圆满。”
永光帝愣住了。
他脑中像是天光乍破一样,忽然明白了太后言下之意。
谢宴西是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一切,而陆菀菀身体里留着与太后相同的血,是她的延续。
年少登基的帝王,妙龄入宫的皇后。
这一次却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