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背脊一僵，但仍恭敬答道：“是。”

“那为何这些新抄录的书籍，所用仍是六国文字？”扶苏转过身，目光如炬。

藏书楼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李斯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赵高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儒家众人的反应。

伏念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儒家建立藏书楼的宗旨，是希望成为华夏文化的宝库。历朝历代的经典，都应当完整保存传承，方可追慕先贤之功，福泽子孙后人。”

扶苏缓步走向伏念，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伏念先生可知始皇帝陛下推行书同文的用意？”

“始皇帝陛下深谋远虑，伏念不敢妄加猜测。”伏念低头答道，额角已有细密的汗珠。

“文乃心声。”扶苏停在伏念面前，声音忽然提高，“文不一，说明心不一！楚庄王问鼎以来，战乱绵延数百年，根源就在人心的纷乱，文化的不统一！”

他的声音在藏书楼内回荡，惊起窗外几只飞鸟。颜路的手指微微颤抖，张良则悄悄握紧了拳头。

扶苏继续道：“始皇帝陛下深鉴于此，所以制定此国策，以期四海一心。这才是彻底解决天下纷争，福泽苍生的唯一之道！”

伏念深深一揖：“承蒙公子教诲，伏念即刻让人重新使用小篆抄录楼中全部典籍。但也恳请保留这些原籍，以不负此楼宗旨。”

扶苏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满架典籍：“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希望从今往后，小圣贤庄无论课业还是日常，皆使用小篆，成为帝国子民的表率。”

伏念还未回答，荀况忽然开口：“公子此言差矣。文字乃文化之载体，强行统一，恐有损百家精华。”

李斯立刻反驳：“荀夫子此言差矣。分裂则弱，统一则强。六国文字各异，正是战乱不断的根源！”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六剑奴的手不约而同地按上了剑柄，胜七的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扶苏抬手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儒家本是入世的学问。君可不行儒道，儒道欲行却必须通过君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伏念，“这是一个机会，就看儒家怎么选择了。”

伏念深深鞠躬：“儒家自当谨遵帝国法令。”

“很好。”扶苏满意地点头，“另外，听说上次李相国到访时，曾与贵庄有一场辩和比武。儒家兼修六艺，齐鲁三杰更是文明天下的剑术大家。今日，我想来一场以剑论道，不知伏念先生意下如何？”

伏念与荀况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恭敬道：“就依公子所愿。”

张良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注意到赵高正对着六剑奴做出一个隐秘的手势，而晓梦大师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但她的手指却在秋骊剑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当众人移步演武场时，桑海的海风忽然变得猛烈起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飞舞。远处，乌云正在天际聚集，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