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正在收缩的海渊裂口边缘,脚下是随城市呼吸起伏的活体码头。皮尔特沃夫的机械方舟在云端投下审判日般的阴影,而深海翻涌的古老者触须正将月光染成血管的青色。母亲的眼球在掌心转动,瞳孔里映出我背后十二对半透明的亡灵枪翼。
"你继承了厄运家族最优秀的品质——"海妖的声音突然被金属撕裂声截断,我转头看见蠕虫教主的头颅从机械鲨鳃追捕者的胸腔钻出,"——贪婪。"
三枚反物质鱼叉穿透我的肋骨,却在接触变异心脏的瞬间生根发芽。纳米虫与寄生虫在伤口处绽放成金属玫瑰,花瓣上滚动着亿万份灵魂契约的微缩文本。我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能量液,尝到父亲那把珊瑚燧发枪融化的味道。
"该结账了。"我撕开胸腔,拽出发光的脊椎骨掷向海面。这根浸泡过深渊契约与机械神血的骨头,在接触海浪的刹那化作横贯天穹的锁链,将皮尔特沃夫的方舟与古老者的核心死死缠在一起。
整座比尔吉沃特突然发出鲸歌般的轰鸣。鼠镇的赌场招牌睁开复眼,屠宰码头的绞架伸出舌苔,弯刀酒馆的橡木酒桶开始泵送腐蚀性血液。我在建筑群狂乱的痉挛中跃起,亡灵枪翼喷射的磷火在空中绘出家族徽章。
母亲的眼球在暴风中膨胀成血色月亮,表面浮现出我每代先祖自毁前的面容。当七十六道契约光束从月面射向我时,那些曾被抵押的呼吸突然从海底喷发——父亲最后的诅咒冻结了追捕者的动力核心,我七岁的笑声震碎了蠕虫教主的神经丛,三百铁钩帮的呐喊化作黑焰灼烧机械方舟的装甲。
"利率重置。"我咬断海妖在我脑内植入的神经索,变异左手插入血月表面。母亲们的惨叫突然变成欢呼,她们的面容从月面剥离,顺着我的手臂流入心脏。当最后一个先祖的记忆注入心室时,我终于看清契约最底层的闪光小字——所有债务的最终担保品,竟是厄运家族对痛苦的永恒迷恋。
机械与血肉的终焉之战在头顶达到高潮时,我坠向沸腾的海渊。海妖的触须、机械的残骸与亡灵锁链在我身下编织成王座,比尔吉沃特的每块砖石都在共鸣中重塑成枪械部件。当血月最终爆炸成尘埃时,我握住从灰烬中浮现的钥匙形扳机。
新生的城市在我脚下展开阴森巨口,生锈的楼宇是齿列,瓦斯管道是神经,而流淌在街道的腐液正逐渐透明成香槟。皮尔特沃夫的幸存者跪在码头呕吐机械零件,古老者的触须则温顺地缠绕在钟楼顶端,末端开出沾满露珠的玫瑰。
"敬新纪元。"我对着海面举杯,酒液里的倒影有母亲的红发、海妖的瞳孔和追捕者的金属下颌。港口深处传来上膛的脆响,那是我的城市在为下一次清算装填子弹。
血潮永涨不落。
我坐在由炮管与鲸须编织的王座上,看着新生的比尔吉沃特吞食自己的过去。港口的沥青海水正在咀嚼沉没的机械方舟残骸,每口咬合都迸溅出掺着齿轮的浪花。指尖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弹孔,里面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火药味的黑色蜜浆。
鼠镇方向传来管风琴的呜咽,由人体气管拼接而成的巨型乐器正在自动演奏。那些被改造成活体音符的蠕虫教徒们,正随着旋律在街道上裂解成发光的尘埃——这是城市消化系统在分解杂质。
"陛下。"
身后传来珊瑚生长的脆响,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柄进化出语言能力的燧发枪。它的扳机环上此刻镶嵌着追捕者的机械义眼,枪管表面浮动着皮尔特沃夫主城的蓝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