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对不住了。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吧!
崔岘无视叽里呱啦一堆屁话的蓝衣读书人,居高临下道:“方才我观你们玩拆字解花游戏,拆的是‘牡丹’二字。”
“说实话,没甚意思。”
“既然你们要同我切磋,那游戏规矩我来定。”
“先拆字,后赋联句诗,再以联句诗作题,以八股破之。要求很简单,拆字引经据典,联句诗有出处,八股破题经史互参便可。”
“我一人作答,你们一起上。”
“如何?”
此言一出,整个露台都安静下来。
何旭、蓝衣粉丝等人,都齐齐看向贾邵,一时间忘记言语。
盖因这个切磋的方式,也太过于惊悚了!
拆字解花看似简单,但因为要引经据典、赋词新说,本就需要一些巧思。
这种情况下,赋出的新词,很难保证是什么,或者自圆其说。
赋出新词后,还要以词作联句诗。
这联句诗,还得有出处!
这还不算完!
还要以联句诗作题目,来破八股,且必须经史互参!
如此短暂的时间,真的能办到吗?
蓝衣粉丝不屑道:“既如此,那你先开始!”
他不信贾邵能做到这一步。
上方露台。
一身红衣的贾邵凭栏而立,模样如玉如琢,周身气度自信张扬。他看着下方众人,道:“牡之一字,从‘牛’从‘土’,《说文》释义为:阳畜;象征刚健。”
“鼎,国之重器也。牡如鼎耳,喻牡丹承载天地精气。是为《周礼》曰:鼎牡以举。”
“丹之一字,朱砂赤色。《尚书·禹贡》载:砺砥砮丹。可喻赤诚。”
“铭文常以丹砂书写,牡丹色艳,如铭刻盛世。正如《礼记》曰:丹书宗彝。”
“是以,我拆‘牡丹’二字为‘牡鼎丹铭’。”
“牡丹如鼎(牡)镇山河,其色(丹)如铭文纪功,合为:以花铭史。”
“尔等可有异议?”
岂止是没有异议!
这普普通通的‘牡丹’二字,竟然能拆的这般大气磅礴?
以鼎喻之,以花铭史!
‘牡鼎丹铭’四字一出,楼下所有人齐齐失声,震惊看向贾邵。
蓝衫粉丝傻了。
连何旭都满脸惊艳之色。
见他们不答。
崔岘便继续道:“《周颂·良耜》曰:畟畟良耜。喻农事鼎盛,化“牡鼎”为社稷根基。”
“《周颂·雝》曰:赤芾金舄。以丹色比王权,铭刻于鼎彝。”
“故,我以‘牡鼎丹铭’赋联句诗:牡鼎铸周承稷黍,丹铭勒汉纪功勋。”
“尔等可有异议?”
这联句诗的意思是:牡丹如周鼎般奠定农本,而它的花色,则是如汉铭般镌刻盛世。
如此大气的拆字,如此恢弘的联句诗。
还要字字引经据典。
他竟想也不想,就这样脱口而出!
此等灼灼风姿,怎么可能真如外界说的是‘胸无点墨’啊!
蓝衫读书人呆滞看着贾邵,脸色逐渐开始涨红。
露台上其余读书人们,也都开始心生忐忑怯意。
拆字他们还勉强可以。
这联句诗,是万万作不出来的。
更何况,还要以诗破八股。
真的能做到吗?
真的可以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这群人看向贾邵,有些惊惧。
糟了,惹到真才子了!
所以究竟是哪个混蛋,在传贾邵‘志大才疏’啊!
你跟我说这叫‘才疏’?
在一帮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下。
贾邵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继续道:“《周礼》言‘鼎牡以举’,象阳刚之德;《良耜》咏‘畟畟良耜’,颂稼穑之艰。故‘铸周’者,非徒范金合土,实乃《诗经·鲁颂》‘稷降播种’之遗意。”
“《礼记》载‘丹书宗彝’,铭功以昭信;《汉书》曰‘麒麟阁图’,列像以旌贤。故‘勒汉’者,非独刻镂之事,实为‘宣帝思股肱之美’。”
“周制之说,有《诗经》《周礼》。汉家之见,引《汉书》《左传》。”
“‘鼎牡’喻礼器,‘丹书’喻史载。”
“故,以‘牡鼎铸周承稷黍,丹铭勒汉纪功勋’作题,破题答案为——”
“鼎者,国之重器;铭者,史之贞珉。‘牡鼎’象农功之基,‘丹铭’昭王业之盛。盖周以稷黍定邦本,汉以功勋垂竹帛,二者皆圣王所以经纬天地、昭示来兹者也。”
破完题目后。
崔岘看向下方满脸呆滞的一群人,照旧问道:“尔等可有异议?”
无人敢作答。
这已经不是有无‘异议’的事情了!
这是以‘才’压人,纯‘炫技’!
看得出来,贾邵是真恼了,所以半点不带客气,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从简单的‘牡丹’,拆字赋诗破八股,一气呵成!
更讽刺的是,‘牡丹’拆字解花游戏,是方才他们在玩的游戏。
想想方才一边玩游戏,一边嘲讽贾邵的话语,这群读书人一个个面色苍白,羞愧低头,不敢和贾邵对视。
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与傲气。
尤其是那位蓝衫读书人,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怔怔无言。
而年轻的何旭,则是定定看着贾邵良久,赞叹道:“贾邵师兄大才。”
崔岘点点头:“到你们了。”
到我们了?
什么‘到我们了’?
诸位读书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而后脸色越发苍白:到我们接招了吗?
啊?
确定是让我们接吗?
他们强忍住恐惧,齐齐期待般看向何旭。
何旭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在周围读书人们瞠目呆滞的注视下,朝着贾邵一鞠躬:“何某才疏学浅,自认为无法给出比贾邵师兄更好的答案。”
“我……”
说到这里,何旭停顿片刻,涩声道:“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嘶!
这,可是何旭啊!
年仅十三岁,大梁王朝最年轻的举人,比曾经的‘大梁第一神童崔岘’更风光的年轻神童。
今日却在这露台上,甘愿认输!
这贾邵,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绝世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