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前,鎏金佛像的慈悲面容被血污浸染。山贼首领的断掌仍在抽搐,指节如铁钳般死死扣着半枚带血铜钥匙,断裂处喷涌的血柱顺着佛像的鎏金纹路蜿蜒而下,将庄严法相晕染成诡异的修罗模样。春桃把白诗言死死护在身后,破碎的裙摆还在冒着焦烟,背后新添的刀伤如狰狞裂口,渗出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白诗言月白色的裙角晕开深色花痕。
"鹰扬阵!结盾!"张武的怒吼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声浪撞在斑驳的梁柱上激起阵阵回响。这位玄甲卫统领的玄铁战甲早已被鲜血浸透,佩刀上还滴落着半截断指,那是方才斩落的山贼首级残肢。他足尖点地腾空跃起,刀锋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劈向新冲来的赤膊壮汉,寒光在佛堂摇曳的烛火下划出森冷弧光。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壮汉暴喝一声,布满老茧的手掌径直抓向刀锋,虎口处翻涌的青黑色毒液如活物般顺着刀身蔓延,瞬间腐蚀出缕缕白烟。张武瞳孔骤缩,正要抽刀回撤,却被对方铁钳般的巨力震得发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甩向盾阵。玄铁盾牌组成的防线轰然晃动,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甲胄变形的刺耳声响。
"咔嗒——"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另一名山贼甩出的淬毒铁链如灵蛇般缠住玄甲卫脖颈,随着手腕猛地收紧,铁链深深勒进皮肉,迸溅的血珠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垂死的哀嚎声中,张武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嘶哑着吼道:"右翼支援!"
但更诡异的危机接踵而至。三名山贼突然结成三角阵形,步法暗含九宫八卦之妙,每一次腾挪都精准卡住玄甲卫的退路。他们手中朴刀看似随意挥舞,却在划过空气时燃起幽蓝毒火,所到之处木梁焦黑、青砖迸裂。更可怖的是,倒地的山贼尸体开始扭曲变形,伤口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汇聚成狰狞符文,化作锁链缠住玄甲卫脚踝。张武挥刀斩断血链,却听见刀刃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眨眼间布满斑驳锈迹。
"所有人结龟甲阵!"张武的吼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他望着不断缩小的防御圈,冷汗顺着脊背滑落,这些山贼不仅身负上乘武功,更懂得操控邪术,绝非寻常草寇可比。玄甲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毒火灼伤皮肤,有人被血链贯穿脚掌,佛堂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与血腥味。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之际,瓦片轰然炸裂。月白衣衫的妇人踏着碎瓦旋落,广袖拂过之处,山贼的弯刀寸寸崩解成铁屑,金属碎屑如银雨般洒落。她指尖缠绕的银丝气劲泛着冷光,隔空一抓,三支淬毒弩箭竟调转方向,精准钉入发射者咽喉。张武心中燃起希望,正要开口求援,却见妇人轻飘飘避开他递来的刀锋,目光如鹰隼般紧锁白诗言的方向。
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妇人转身时,袖口不经意间闪过的半枚铜钥匙,竟与山贼首领手中的残片形状契合。张武握刀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个女子,究竟是救人的援手,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敌人?
变故在死寂中骤然爆发!满脸刀疤的山贼首领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蛇蟒。他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前倾,铁钳似的手掌径直攥住春桃凌乱的发辫,指节发力时竟将少女整个人凌空提起。春桃发出凄厉的惨叫,裙裾在剧烈晃动中撕裂成布条,背后未愈的伤口迸裂出新的血花。
"砰!"春桃被重重砸向梁柱,腐朽的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灰簌簌而落。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却仍固执地伸出染血的手:"小姐...快走..."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喷溅在白诗言脚边。
白诗言还未及反应,后腰已被冰冷的刀刃抵住。另一名山贼狞笑一声,粗糙的手掌死死扣住她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动,否则..."带着血腥气的吐息喷在后颈,白诗言浑身颤抖,视线却始终落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春桃身上。
刹那间,破空声骤响!数十枚透骨钉如暴雨般穿透浓烟袭来,在梁柱上撞出密集火星。山贼首领反应极快,将白诗言猛地拽到身前充当肉盾。白诗言惊恐地闭上眼睛,耳旁传来暗器擦过的锐响,冰凉的金属气息几乎触到脸颊。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破空声撕裂混乱!三道寒芒如流星划过,精准击中飞来的透骨钉,火星四溅中,暗器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紧接着,细微的弓弦轻响传来,三枚柳叶镖穿透山贼首领持刀的手腕。鲜血飞溅间,他发出一声怒吼,刀锋当啷落地。
张武瞳孔骤缩——暗处竟还有一股神秘力量!他握紧染血的佩刀,却见更多暗器如游蛇般从不同角度袭来,每一击都精准避开白诗言,专袭山贼要害。受伤的山贼首领恼羞成怒,拖着白诗言不断腾挪,将她挡在身前。暗卫们显然投鼠忌器,攻势渐渐放缓,只能以零星暗器牵制。白诗言被勒得几乎窒息,却仍能感受到暗处投来的焦灼目光,那些暗中守护她的人,此刻正与她一样心急如焚。
白诗言脖颈被山贼勒得青筋暴起,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不远处的春桃,丫鬟发髻凌乱,额头伤口汩汩冒血,碎发黏在染血的脸颊上。春桃摇晃着撑住歪斜的烛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放开小姐!"春桃的嘶吼带着破锣般的沙哑,握着半截烛台跌跌撞撞冲来。山贼首领露出狞笑,正要抬脚将她踹开,却被一声轻笑打断。月白衣衫的妇人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欺近,广袖翻飞间,银丝如灵蛇窜出,精准缠住白诗言的腕脉。
白诗言只觉手腕一紧,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血脉游走。还未及反应,春桃已冲到跟前,烛台高举。妇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素手轻抬,指尖点在春桃眉心。丫鬟的瞳孔猛地放大,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手中烛台"当啷"坠地。她僵直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如断线风筝般瘫倒在白诗言脚边。
"春桃!"白诗言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山贼首领的咆哮淹没:"追!不能让那女人独吞!"一众山贼如狼似虎地扑来,刀光剑影在佛堂内交织成死亡之网。
张武浑身浴血,战甲上的玄铁鳞片七零八落。他怒吼着挥出最后一刀,刀锋带着十余年沙场历练的狠劲,却在触及妇人衣角的瞬间,被一股无形气劲震得脱手飞出。剧痛从虎口炸开,张武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佛龛上,震得鎏金佛像轰然摇晃。
其他玄甲卫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个个踉跄跪倒。有人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有人掐着肿胀发黑的脖颈,毒发的痛苦扭曲了他们的面容。佛堂门槛处,倒下的躯体堆叠如小山,鲜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白诗言被妇人凌空提起,耳旁呼啸的风声中,她听见山贼们的叫骂、玄甲卫的惨呼,还有春桃倒下时那声沉闷的撞击。佛堂内,那枚带血的铜钥匙静静躺在血泊里,表面的纹路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暗处,几道黑影悄然隐入夜色,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暗器残骸。
夜风裹着佛堂内蒸腾的血腥气,如毒蛇般掠过飞檐上的青铜鸱吻。白诗言在妇人怀中剧烈挣扎,腕间缠绕的银丝却像活物般收紧,勒进皮肉时激起细密的血珠。她望着下方春桃瘫软的身躯,丫鬟额角的血正顺着破碎的发簪往下淌,原本翠色的裙摆被火星燎成焦黑,在月光下宛如一片枯萎的蝶翼。喉间泛起铁锈味的呜咽,滚烫的泪水砸在妇人冰凉的广袖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别动。"妇人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带着霜雪般的冷意,"想活命就闭嘴。"白诗言突然僵住,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里,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脑香。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刺穿记忆,与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抚过她脸颊时,衣袖间飘散的熏香如出一辙。她下意识想要转头,却被银丝勒得发疼,只能死死盯着春桃毫无动静的手指。
数十名山贼踏着破碎的瓦片围拢上来,粗布衣裳下若隐若现的暗纹软甲泛着冷光。首领握着滴血的断刀狞笑,刀刃上还挂着玄甲卫的残肢,刀身镌刻的幽冥纹章在月光下渗出幽蓝的荧光。"把人留下!"他沙哑的吼声震落梁间积灰,袖口滑落的一截暗红刺青。
妇人垂眸扫过山贼们虎口处结痂的朱砂印记,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这些人分明是用禁术强行提升功力,难怪能徒手抠进玄铁盾牌。银丝如灵蛇暴长,却在触及山贼咽喉前突然转向,卷着白诗言腾空而起。淬毒铁链破空袭来,倒钩擦着白诗言发梢划过,削断几缕青丝的瞬间,火星迸溅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追!"首领的咆哮被夜风吹散。白诗言在剧烈颠簸中听见三重不同的声响:前方山贼们粗重的喘息混着兵器碰撞,中间传来玄铁护腕特有的叮当声,最远处还有绸缎摩擦的细碎响动。妇人突然折向密林,广袖扫过古松的刹那,针叶竟化作飞旋的利刃。追在最前的山贼发出凄厉惨叫,额间钉入的针叶正渗出黑紫色的毒血,在月光下宛如一朵诡异的曼陀罗。
山贼们在密林中横冲直撞,枯枝断裂声与粗重喘息交织成一片混乱。首领望着前方始终遥不可及的白衣残影,气得挥刀斩断身旁碗口粗的松树。树干轰然倒地,惊起一群夜枭,尖锐的啼叫刺破夜空。
"他娘的!"一名喽啰将淬毒铁链狠狠甩在地上,溅起一片泥花,"这妖妇的轻功简直不是人能有的!"众人望着深不见底的断崖,以及沿途树干上那些泛着幽光的符文,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首领盯着手中断刀,刀身上残留的幽冥纹章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知道再追下去,只会白白损耗人手,对方显然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且随时能施展幽冥教的禁术。"撤!"他咬牙下令,"回去召集更多兄弟,我就不信拿不下一个女人和丫头!"
山贼们不甘心地咒骂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而在他们身后,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梢跃下。暗卫望着妇人消失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透骨钉。
山贼们的脚步声渐远,林间重归寂静,唯有月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碎银。暗卫面罩下的眼神愈发冰冷,抬手示意同伴分散包抄。几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踏着树影追去,特制的鹿皮靴落在枯枝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白诗言在妇人怀中颠簸,忽然听见破空锐响。妇人足尖轻点老松,抱着她侧身避开,一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飞过,深深没入树干,钉尾的猩红羽毛还在微微颤动。"白家的狗,倒是忠心。"妇人冷笑,银丝骤然甩出,将另一枚暗器绞成齑粉。暗卫们呈三角阵型紧追不舍,手中机括连响,淬毒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却被妇人广袖卷起的气劲纷纷震落。她抱着白诗言在林间腾挪,每一次转折都精准预判暗器轨迹,银丝时而化作盾牌,时而凝成利刃,将暗卫们的攻势一一化解。
白诗言被颠得头晕目眩,却清晰看见暗卫们出招狠辣,招招直指妇人要害。其中一人甩出的锁链末端缠着倒刺,在空中划出森冷弧光,眼看就要缠住妇人脚踝。千钧一发之际,妇人突然旋身,银丝如蛛网般罩下,锁链竟被生生绞断,飞溅的铁屑擦过暗卫脸颊,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