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张武暴喝。箭矢破空声中,壮汉惨叫着倒在血泊里,手中的烟雾弹滚落在地。白诗言长舒一口气,却在这时听见春桃惊恐的尖叫。她猛地转身,只见一名流民不知何时绕到马车后方,淬毒的匕首离她咽喉只剩三寸!千钧一发之际,张武的长刀横空劈来,血花溅在白诗言月白色的裙裾上。她跌坐在马车内,望着掌心被玉坠划破的伤口,突然想起母亲塞给她的锦囊里,除了玉佩还有枚银针,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绣袋深处,泛着幽幽银光。
待玄甲卫清理完战场,山道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雨水。白诗言望着流民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觉得那壮汉怀中的孩童太过安静,仔细看去,竟是个草扎的人偶。她浑身发冷,正要吩咐搜查,却见张武捡起块染血的碎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半枚六芒星。那六芒星的图案在碎布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某种神秘组织的标志。
"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张武面色凝重。马车重新启程时,白诗言掀开帘子回望,只见山道转弯处闪过一抹玄色衣角。她握紧玉坠。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地上的积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
慈云庵的飞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白诗言却不知,庵堂西侧的竹林深处,一双眼睛正透过竹叶缝隙死死盯着她。神秘人指尖转动着第三块玉坠,嘴角勾起阴森的笑:"鱼儿,上钩了。"竹林里,微风轻轻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奏响序曲。白诗言望着慈云庵,心中祈祷着墨泯能够平安,却不知道更大的危险正在前方等待着她。
别院内,雕花檀木榻传来细微的吱呀声,墨泯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在苍白的脊背上。小桃跪坐在床边,银针刺入她腕间"太渊穴"的瞬间,烛火突然剧烈摇晃,针尖腾起的黑雾几乎凝成实体。
"怎么会......"她瞳孔骤缩,用力折断银针,黑色碎屑簌簌落在锦被上,"这噬魂散里混着西域尸陀林的腐毒!"药箱被老头掀翻在地,泛黄的医书哗啦啦散开,几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从书页间飘落。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死死扣住一张草图,烛火将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照得忽明忽暗。
"九幽灵泉!"老头突然抓住小桃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看这图上的三阴汇聚之地!传说泉眼封印着上古医仙的残魂,泉水能......"话音戛然而止,他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可自医仙陨落,这地方就成了禁地,连方位都成了谜!"
墨泯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死死攥住床单,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暴起如蛛网。小桃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脊背,却摸到后心处传来诡异的冰凉,寒毒正在经脉里疯狂游走,所过之处泛起细密的冰晶。"少爷!"她将掌心贴在她命门,却被一股阴寒之气震得虎口发麻。
"诗......言......"墨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涣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小......小心......"话音未落,整个人又重重摔回枕间,嘴角溢出的黑血在白缎上晕开狰狞的花。
梦境毫无征兆地漫涌而来。盛夏的紫彦城蒸腾着槐花香,墨泯望着掌心交叠的手指,白诗言的指甲上还沾着晨起染的凤仙花汁,在阳光下透着细碎的金红。"又偷看我。"她突然踮脚,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间香气混着少女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墨泯吞咽着口水,反扣住她的手将人抵在糖葫芦摊的木架旁。竹签碰撞的哗啦声里,她低头咬住她嫣红的下唇,尝到残留的酸梅汤甜味。白诗言轻喘着捶她胸膛,发间的花朵掉落在她肩头:"街上呢......"话未说完又被更深的吻封住,她的手掌贴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上移,指尖擦过她后颈敏感的皮肤,引得她一阵战栗。直到她脸颊绯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才被松开。
白诗言娇嗔地推开她,却被墨泯一把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还跑吗?"她故意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让她脖颈泛起细密的红晕。白诗言挣扎着转身,手指戳着她的胸膛:"就知道欺负人......"话没说完,墨泯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搂住她的脖子惊呼出声。周围摊贩的哄笑声中,墨泯挑眉:"那我就欺负到底了。"
"小气鬼。"白诗言捏着她发烫的耳垂,忽然指着不远处桂花糖糕摊。蒸腾的热气里,老板娘正将琥珀色的糖浆浇在雪白糕点上,甜香混着糯米的软糯气息扑面而来。墨泯刚要掏钱,手腕却被她拽住,白诗言踮脚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敏感的耳垂:"先欠着......"说着突然咬住她耳垂轻轻一吮,趁他愣神时笑着跑开,绣着金线芙蓉的裙摆扫过糖画摊,带起一阵茉莉混着焦糖的甜香。
"诗言!"墨泯追上去,却见她突然停在茶楼前仰头指着二楼。夕阳将她侧脸镀上金边,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快看!是会翻跟头的糖人!"就在她转头的刹那,掌心的温度骤然消散。她猛地回头,只看见巷口飘动的月白色裙裾,风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石板路突然变得黏腻如血,墨泯撞开提着菜篮的妇人,打翻的豆腐脑泼在鞋面上。她发了疯似的狂奔,穿过九曲回廊般的街巷,白诗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巷尾。"等等我!"她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衣袖。一团黑雾突然从地底翻涌而上,缠住她纤细的脚踝。
"墨泯!"白诗言腕间的红豆玉坠剧烈发烫,她拼命伸手,发间的花瓣纷纷坠落,"别让他们......"话未说完就被黑雾卷着升空。墨泯跃上屋顶追逐,瓦片在脚下碎裂成锋利的冰棱,刺破掌心的血珠还未落地就凝成冰晶。当黑雾彻底吞噬那抹白色身影时,天空突然降下鹅毛大雪,她跪倒在覆满薄冰的瓦面上,望着手中渐渐透明的玉坠,听见自己嘶哑的呐喊震碎了漫天星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银铃声,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街巷,还有雪地上两串逐渐被掩埋的脚印。
“小桃!”墨泯的嘶吼带着破音的沙哑,蛊毒如毒蛇般在经脉里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滚烫的铁砂刮过喉咙。她死死攥住床头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暗格里的半块玉坠硌得掌心生疼。
木门被撞开的声响混着暴雨的轰鸣,小桃提着药碗疾步冲进来,碗中药汁泼洒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她望着墨泯扭曲的面容和颈间暴起的青筋,瞳孔骤缩:“少爷!别动内力!”
“诗言……”墨泯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白诗言最近怎么样?”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梦境里白诗言被黑雾吞噬的画面,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绝望的呼救声。
小桃手腕吃痛,却顾不上擦拭渗出的血珠,急忙稳住她颤抖的身躯:“白姑娘今日启程去了城外慈云庵祈福!”她话音未落,墨泯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床幔上,绣着金线的牡丹瞬间被染成狰狞的紫黑色。
“备马!”墨泯扯掉身上的锦被,蛊毒引发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却执意要起身。寒毒与蛊毒在体内疯狂绞杀,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小桃焦急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不行!”小桃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眼泪夺眶而出,“您的伤势还未痊愈,噬魂散的毒还在侵蚀经脉!”她看着墨泯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心如刀绞,“慈云庵有玄甲卫护送,白姑娘不会有事的!”
墨泯突然安静下来,只是死死盯着窗棂外的雨幕。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他眼底跳动的疯狂与恐惧。她缓缓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却仍喃喃自语:“祈福……慈云庵……”那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祈求某种虚无缥缈的安慰。
小桃颤抖着将药碗递到她唇边,汤药的热气氤氲了她泛红的眼眶:“先喝药,等伤势稳定,您再去找白姑娘……”墨泯木然地咽下苦涩的药汁,喉间却泛起铁锈味——那是梦境里白诗言坠落时溅在他唇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