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现在去哪?是直接回去了吗?感觉好久没出来逛街了,我想去瘦西湖边走走行吗?”
张黄把玩着手里的督武司腰牌,微笑道:“瘦西湖有什么好玩的,阿酒带你去大馆子吃饭如何?”
“吃饭?现在才刚到未时,吃晚饭是不是太早了?”
“你不懂,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你有修为傍身,每天消耗那么大,不多补补将来如何做出一番成就?”
小酒说不过自家哥哥的歪理邪说,只好任由张黄推着她往目的地走去。
城南金旗大街,是扬州城南边最好的地段之一。
整条街道上,错落有致地坐落着各种贩卖金银器、玉器、漆器的店铺。在街角更是有座大饭馆,可谓是百里挑一的铺面。
只可惜和那些装饰讲究,甚至于有些金碧辉煌的店面对比下来,这家饭馆显得异常凄惨。
檐角褪色的红纱灯在风里摇晃,将“松鹤楼”三个鎏金大字映得斑驳陆离。徐掌柜佝偻着腰杆坐在一旁,看着店小二擦拭柜台,原本华丽的缎子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满的油腥,倒与门楣上那副“宾至如归”的鎏金对联相映成趣——只不过对联右下角还留着衙役刀鞘刮出的豁口,像道未愈的伤疤。
半个多月前可不是这般光景。那时雕花木门从晨光初绽便吱呀作响,跑堂的伙计端着女儿红穿梭如蝶,后厨飘出的黄鱼羹香能勾住整条街的行人。
二楼雅间常备着上好的茶叶,知府老爷的乌纱帽、盐商的银算盘、说书先生的折扇,总在暮鼓声里撞出叮当响。最风光时连门前的石狮子都被人摸得发亮,说沾了松鹤楼的福气能交好运。
变故始于之前在育婴堂门口的不愉快。
督武司的衙役们突然来得比春雷还勤,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直接干起了衙门的活。今儿说后厨泔水桶离井台太近,明儿嫌雅间屏风挡了逃生路,后日干脆封了整间库房,说查获的私盐其实是白糖结了块。
徐掌柜跪在青砖地上磕头,看着官靴踩过祖传的缠枝牡丹地毯,把“童叟无欺”的牌匾踹出裂痕。最狠那回,差役捏着张莫须有的税单,当着满堂食客的面,用朱砂笔在账本上画了个血红的叉。
这个时候平日里那些相谈甚欢的员外、富商便再也见不着了。
如今堂前冷落得能听见鼠辈窸窣。八仙桌蒙着层黏腻的灰,翡翠白菜摆件不知被谁顺走了半片叶。
后厨传来老伙计剧烈的咳嗽,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麻雀。徐掌柜望着门外错落有致的人群,想起前天最后批绸缎庄的东家来结账,临走时掸着衣袖叹气:“徐兄,不是我不帮衬,实在怕沾了晦气。”
晦气二字随风钻进门槛,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打了个转,最终沉入墙角那口蒙尘的百年陈酿缸里,连个泡都没冒。
徐掌柜数着铜板发怔,忽听得门帘响动,抬头见背着烈日,走进来两个衣着朴素的身影。
“徐掌柜,好久不见,我照约定来光顾你生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