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娴也曾问过郭荣荣是织给谁的,郭荣荣当时淡淡地说,“爱给谁给谁呗”。那时她们小姐妹俩之间不知怎么回事,不似之前那般无话不说,庄娴也不好意思追问,她猜想这样的东西一定是送给最重要的人,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郭荣荣嘴里最不以为然的“轻佻的纨绔子弟”。
韩述也注意到庄娴看着手套发呆,捡起那双手套,不由分说就往庄娴手上套。庄娴的眼睛一红,手微微往回撤了撤,韩述的手却抓得很紧。
“你喜欢吗?”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倒反过来问她同样的一句话。
“不……不……我是说,我喜欢,可……可是,别人……”庄娴心里乱得很,很久不在韩述面前出现的口吃又回来了。
韩述不让她的手往回躲,抓住了,只一声声追问:“那些你别管,我就问你喜欢吗?你不喜欢吗?说啊,说话啊!”
鬼使神差地,庄娴眼角流下一行泪水。她不是一个好的朋友,郭荣荣打着电筒织手套的情景在她眼前浮现,当时她竟从来没有留心地细想过……可是即使她知情又能如何,此刻比愧疚更强烈的是手心的温暖。
她低着头回应韩述的追问。
“喜欢。”
她可以感觉韩述的手徘徊在她的发间,连声音都是没有听过的迟疑和温存。
“你再说一次。”
庄娴做梦一般呢喃,“我真的喜欢。”
那个情人节的晚上,韩述抚摸着庄娴的长发,第一次吻了她。
也是从这时开始,庄娴仿佛看到心中的城堡大门真的朝她打开。她真的成了韩述的女朋友。
韩述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爱热闹,却找了个不善言辞的沉闷女友;他说喜欢庄娴的安静,然而当她柔顺如绵羊般地守在他身畔时,他眼里常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他没有在庄娴的旁敲侧击中承认过她是他从小到大最最亲近的女孩,却在无意中透露,那个情人节,是他第一次亲吻女孩子的嘴;他是庄娴见过的最阳光的男孩,可是总有一些时候,看起来心事重重;他明明就在庄娴身边,可庄娴还是觉得太不真实;他不笑的时候眉梢眼角仿若桃花荡漾,笑的时候反倒淡了……幸而她习惯对想不通的事情抛之脑后,很少追问,很少探究,这是她让自己安享快乐的一种方式。
关于这段感情,别人预言的闪电分手和韩述的移情别恋,都没有成为现实。很难相信韩述和庄娴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相恋了两个年头。
在那段幸福的时光里,唯一让庄娴遗憾的是她和郭荣荣之间友情的中止。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是郭荣荣暗恋韩述一事在传出去之后,韩述被别人问起为什么看不上法学系大才女时,戏谑的一句话,他说:
“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还未流到腮。”
郭荣荣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人长得也不赖,偏偏脸长得稍长,嘴上虽不说,心里也颇为遗憾。韩述这引经据典的调侃话一传开,郭荣荣捂在被子里痛哭了整晚,次日就想尽一切办法搬离了庄娴所在的宿舍。当她走出那扇门时,庄娴也知道她们也许再也不是朋友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开口去解释和规劝,每一种说法都像是胜利者的宣言。
对此,庄娴难免对韩述颇有埋怨。韩述却说,他早看不惯郭荣荣的自以为是和对庄娴的欺负,这回是故意让她下不了台,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庄娴虽感遗憾,然而正身处热恋中的她,又能怎么办呢?
郭荣荣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没过多久,她就在文学社刊物这块自留地里不指名道姓地对韩述进行一场口诛笔伐。她文章写得好,笔锋犀利,一时间,谁都知道《就怕流氓有文化》和《论登徒子的肤浅恋爱》中那个贪图表象,不重内涵的纨绔子弟正是韩公子。一番宣泄后,郭荣荣心里好受很多,从此更是挺胸抬头做人,对韩述和庄娴这一对情侣再不理会。
韩述读大三的那年长假,庄娴跟他一块到三亚旅行,同行的还有他的两个发小。这次旅行对庄娴来说意义非凡,这是韩述第一次把她带到了他的好朋友面前,这意味着他对她的进一步认可。庄娴竭力让自己不在他的朋友面前丢脸,可是韩述的两个朋友嘴上虽没说什么,一路上却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地打量过她很多回。这样的异样目光和他们私下里心照不宣的目光交流,全被并不敏感的庄娴看在眼里,而韩述似乎满不在乎,一路兴致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