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灰星预兆·疫影低语之前
「星辰落入血液,
病灶不再是器官——
而是整座世界。」
白夜病案档案室静得如同一座冷藏的墓穴。
灯光投在玻璃长桌表面,映出扭曲的光线,但无法穿透更深处那些早已泛黄却仍微微起伏的病历页——
仿佛其中封存着的,不是记录,而是尚未彻底死亡的低语。
尼古拉斯站在桌前,身影如手术钳般冷硬。
他身披白夜研究院标准手术袍,雪白得近乎刺目,衣领上缝着倒转的“生命”字符。
本为医者救命的象征,如今却像某种术前的赎罪烙印。
他的左臂早已不是血肉,而是一具由十六根透明光纤血管缠合构成的义肢,指节间不再有温度,只有脉冲与数据在无声流动。
每一根光纤的末端,连接着他身后那座呼吸式数据存储中枢——数十张病例卡悬浮其间,像飘荡在术式流液中的灵魂病理切片。
他再次翻阅它们,像祭司整理遗书。
病例编号:e060段行舟】
应激模式:战场ptsd残留,右侧警觉优先。
行为预测:幻觉侵入时极可能对队友产生“保护错认攻击”。
e061林恩】
稳定性高,情感中枢抑制良好。
异常反应预测:他者记忆寄生倾向,易在集体幻觉中丧失自我边界。
e062司命】
人格结构流动性极强,具备高阶“叙事域操纵倾向”。
病理预测:剥夺主叙述视角后将构建“假人格替身体”,可引发剧本跃迁错乱。
e063林婉清】
逻辑完整,自我构造依赖强。
高危节点:核心语义剥夺将诱发“人格坍缩保护机制”,进入白板状态。
e000格雷戈里】
命运识别错误等级:极高。
状态:星灾早期残存体,携带未知星语触媒。
若触发共鸣,预警指数:Ω级。
他写下这些,并非为了“诊疗”,
而是——筛选。
拟定感染轨道。
构建“病灶传播曲线”。
他的声音轻如灰尘落在冰面上,却字字钉骨:
“不是杀。”
“是净化。”
下一刻,他翻开一张泛着蓝紫光晕的病例纸。
那张纸,没有患者编号,只有一串特级权限:
n13 /白夜残存主治官】
症状:语言结构剥离、身份错位、昼夜感知反转、星语自感染残留。
备注:已完成灰星同调。
他缓缓伸出右手,从银盘中取出一枚“星陨结晶碎片”。
那碎片状似凝固的泪滴,暗灰之中浮动着星光结构纹理——不是晶体,而是一个“残余意志”的结晶物。
星陨结晶微微跳动,像在等待被唤醒的神性。
他低声念道:
“所有人都说,疯子才是超凡者。”
“但疯子,只是太早知晓了世界的症状。”
随即,他将结晶嵌入左臂注射阀中,皮下的流体轻轻荡开。
针入之瞬,他没有皱眉,只有后背缓缓拱起——
像是某种冷冽的意识,顺着神经树向上攀升,直达视觉皮层与听觉中枢。
结晶溶解。
不,是点亮。
星陨的灰光开始在血液中流动,穿梭每一根光纤,每一道神经接口,每一个未闭合的思维缝隙。
他的世界开始倾斜。
控制台上的监控画面逐渐模糊,光晕化作一只只眼球,在屏幕四角窥视。
每一个镜头背后,仿佛都伸出某种触角,试图反向注视他。
他听见了。
声音从他耳膜内侧响起——没有声带,没有口腔,只有语言本源的逻辑压制,如剃刀割喉。
“不是你清理世界。”
“是世界……清理你。”
“你,是一段被拒绝的语言。”
他眼中骤然收缩一圈。
这不是幻觉,是回声。是整个城市语言机制“反馈”他自身构造的一次——拒绝响应。
“谁……谁在说话?”
他挣扎,却发现自己口中已经不再能说出“我”。
那不是禁令,而是——
他的“主语”已被剥离。
“尼古拉斯”这个词,在他脑中解构成一串字符:
nlogeye】
主控身份:已失效
语言权重:归零
正在进行身份重构……
他下意识靠向墙壁,脸上陶瓷面具碎裂,一团灰色神经团缓缓蠕出,像一簇试图在废墟中开的病毒。
星灾在他体内种下的,不只是信息——
而是定义。
“你不是主治医师。”
“你是病例。”
控制室内,神性已碎,言语自渎。
而他的笔,仍在动。
那一刻,他感到皮肤在体内深处开始剧烈灼烧。
不是来自外部的高温,而是一种内在的燃烧感,如同语言本身在他血管中点火。
他摊开右掌,只见掌心浮现出一道密密麻麻的灰黑星痕,它们既不像伤口,也不像术纹,
而更像是某种病理性的“传播轨迹图”——复杂、交错,宛若感染在意识层面的病毒图谱,像蛛网般向五指末端延伸。
这些纹路并非刻印,而是一种从他体内不断扩散的“认知病变链”,每一条都代表着某种语言结构的塌陷轨迹。
他原本无尘的手术袍开始浮现斑驳灰斑,那并不是污染,
而是从身体深层渗出的“语义污痕”——仿佛整个自我结构正在被一种无形的言语疫病腐蚀。
血液在指甲下膨胀,每一根手指都鼓胀得仿佛藏着一颗即将爆裂的“语言瘤”。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舌头与声带的协调,它们开始自行运转:
“诊断……”
“目标组识别中……”
“病源识别为:语言密度过高所致意识冗余……”
“正在拟转移主意识中枢……目标映射:病灵导师副人格·已绑定】。”
——那声音,终于有了一个“姓名”。
“病灵导师。”
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灰袍的幻影从他身侧的黑影中缓缓浮现出来,
头部完全被封缄的金属面罩与医用缝合纱布覆盖,像是从某场废弃手术中未被摘下的残骸。
它没有五官,却吐出清晰得令人胆寒的声音:
“患者已清醒。”
“感染源已唤醒。”
“下一步任务:建立‘语言感染场’。”
“无需杀死。”
“只需——让他们一起咳嗽。”
尼古拉斯喉头一震,一口浓稠液体从咽间喷出,啪地溅落在桌面。
那不是血。
而是星陨色的瘴雾——幽灰之中带着微微星光的闪斑,就像那些在观测失败后,从天顶裂缝中洒下的神性碎屑。
它不是流体,是认知结构燃烧之后的“话语灰”。
他跌坐在病案台边,肩膀剧烈起伏,指节死死抓住桌缘,仿佛在试图保持“某种人类残留的体态”。然而,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病……”他低声开口,像是在向谁解释,又像是在嘲弄自己。
“病,不是错。”
“他们只是太怕了。”
“怕自己会在健康中失控。”
“所以才把一切‘不稳定’都叫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