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因笑王谢诸人,也学英雄涕!]
刺史韦观澜眼中精芒暴涨,猛地一拍桌案——
“好!”
这一声喝彩,几乎是从肺腑里炸出来的!
骂得痛快!
骂得酣畅淋漓!
江行舟这一句,[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简直像一把刀,狠狠戳穿了江南门阀的脊梁骨!
把他这刺史心里的愤怒,全给骂出来了。
这群江南门阀眼里,自六朝以来,哪里有家国天下,黎民社稷?
有的,不过是“门户私计”而已!
百年之间,蚕食桑田,鲸吞商路,把江南最膏腴之地,尽数收入囊中。
堂堂江南道,本该富甲天下,可府库里的钱粮,竟连十万大军半年的军饷都凑不齐!
韦观澜胸口起伏,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
闻名不如亲见!
今日,他终于见识到了——
江行舟,这位江南第一才子,笔下锋芒,究竟是何等锐利!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
一句词,便让满座朱紫,尽皆失色!
他忍不住击节赞叹,心中只余四字——
叹为观止!
江行舟单手执盏,烈酒入喉,
笔锋未停!
狼毫挥洒间,青芒吞吐,一息之间,又是一句惊雷炸响——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
这一句,再无半分遮掩!
指名道姓,直斥金陵乌衣巷的王谢等诸人历代以来先辈,登高洒泪,故作忧国之态,学那英雄泪泣!
偏安一隅的懦夫,也配英雄涕泪?!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骂的何其凶狠!
金陵王谢两家的家主,王肃、谢玉衡二人如遭雷殛,眼前骤然一黑,喉间腥甜翻涌,身形踉跄间,几乎站立不住!
满座死寂,
被江行舟这凌厉的笔锋,深深震慑住!
唯闻墨香混着酒气,在厅堂内肆意弥漫。
而王谢两家的千百年清誉,此刻——
已被这一句词,钉在了耻辱柱上!
江行舟的笔锋愈发凌厉,墨色如血,字字千钧——
[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
——空守着这长江天险,却坐视中原沦陷!
——蛮妖两族铁蹄肆虐,腥膻弥漫,万里山河尽染腥膻血色!
[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
——真正的英雄,当如祖逖,中流击楫,誓师北伐!
——剑指中原,绝不回头!
[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更当效谢玄,少年意气,以寡敌众!
——淝水一战,破前秦苻坚百万雄师,何惧强贼?!
笔落——
整座楼阁震颤,文气冲霄!
词成,[鸣州]!
——满座士子,无不动容,神情震骇!
金陵王谢两大门阀家主,王肃、谢玉衡面如死灰,竟一言不发。
江行舟之笔,赞的谢玄这等少年英雄,骂的也是王谢两家蝇营狗苟之辈!
而刺史韦观澜却已热血沸腾,豪气蓬勃!
江行舟掷笔而立,眸光如剑——
六朝以来,
谁是英雄?立下不世功业!
谁是狗熊?只成门户私计!
岂非一目了然?
江行舟身前案几上,《念奴娇·登多景楼的宣纸卷轴,骤然青光暴涨,才气如龙,直贯九霄!
刹那间——
天象骤变!
乌云翻涌,遮天蔽月,整座金陵城笼罩在沉沉黑幕之下!
“轰——!”
一道紫电惊雷,撕裂长空,如天罚般狠狠劈落!
正正砸在乌衣巷王谢两家的祖宅之上!
“咔嚓!”
楼阁崩塌,梁柱断裂,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天啊!王谢两家遭雷劈了!”
“这是天怒啊!”
秦淮河畔,百姓哗然,惊慌奔走,提桶取水救火。
而此刻——
多景楼台之上,江风盈楼。
江行舟负手而立,衣袂翻飞。遥望金陵城乌衣巷,眸光冷冽如霜。
他遥望乌衣巷方向,看着那滚滚浓烟,唇角微扬,眼中锋芒更盛。
天雷异象,不过是为这词中锋芒,再添三分天意!
王谢千百年门楣,今日——天不佑,词当诛!
“王大人、谢大人——”
他忽然转身,朝王肃、谢玉衡遥遥一指,笑意凛然:
“这是造了多少孽,竟惹得天怒人怨,遭此天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降雷劈了乌衣巷?”
“噗——!”
王肃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指颤抖着指向江行舟,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分明是你那篇《念奴娇·登多景楼,[鸣州]文章引动的天地异象,天雷轰击!
——如今竟颠倒黑白,反咬一口说王家谢家遭天谴?!
不过,王肃已经领教江行舟的文章和口舌厉害。
不敢与之争辩,以免越描越黑!
谢玉衡更是气得紧闭双眼,面色铁青,干脆充耳不闻。
他算是看透了——
江行舟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夸谢玄的是他,骂王谢门阀的也是他,横竖好坏道理全让他占尽!
用王谢的先祖,来骂王谢的先祖。
辩?
怎么辩?!
再多说半句,只怕下一道天雷就要劈到自己头上!
江行舟见状,轻笑一声,袖袍一拂。
“两位大人无言以对?看来二位也知理亏。”
他抬眸望向楼阁江外,声音陡然转冷。
金陵十二家的顾、陆等家主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骇然。
他们这辈子见过骂人的——
却没见过像江行舟这般骂人的!
寻常文人写诗嘲讽,好歹还讲究个“春秋笔法”,嘲讽之余留几分体面。
可这位倒好——
非但写出[鸣州]级的雄文,指着鼻子骂,
更是生怕世人不知他骂的是谁,
竟在词中明晃晃地烙下“王谢”二字!
这一记耳光抽得,
连让王谢两家狡辩“此词另有所指”的机会都不给!
“这哪里是写嘲讽诗.”
顾家主颤抖着嘴唇喃喃道:“分明是提着刀,往王谢门阀的心窝子里捅啊!”
陆家主面如死灰,望向那幅墨迹未干的词作——
那字字句句都像是烧红的烙铁,
此刻正“嗤啦”一声,
生生烙在了金陵门阀的脸面上挡不住,根本抵挡不住!
谁有这本事,写几篇[鸣州]嘲讽诗词文章,去跟江行舟对垒?
满座门阀,举人、进士,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望向江行舟,眼中尽是惊惧。
这小小秀才,文章怎就写的如此狠绝?!
他一句[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便将江南门阀,钉死在千古耻辱柱上!
他一句[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更是将王谢两家的祖祖辈辈,骂得体无完肤!
——偏安江南的窝囊废,也配学英雄涕泪?
——何等辛辣!何等诛心!
满座门阀权贵,如坐针毡。
学政杜景琛神情动容,眸光微闪,抚须而笑。
好!
好得很!
如果说,先前那篇《乌衣巷,骂得终究不够狠。
字里行间,尚存三分怜悯,太过委婉。
给王谢留了情面,可他们却无动于衷,死扛到底!
而这篇《念奴娇·登多景楼——
是踩着王谢的脸面,往死里骂!
是抽着金陵门阀的脊梁骨,往碎里打!
杜景琛甚至想不出,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文章,能比这一篇骂得更狠、更毒、更诛心!
他抬眸望向江行舟,眼中尽是激赏。
——此子,当真是要把这江南门阀的天,给捅个大窟窿出来!
骂的他们竟无一人,敢出声迎战!
“好文章!当真是好文章!”
杜景琛抚掌大笑,目光扫过满座门阀家主,见众人面色铁青,如丧考妣,整个大厅死寂无声。
他嘴角微扬,浑不在意这尴尬场面,朗声道:
“既然在座诸位无人竞拍——
那老夫便自掏腰包,出价三千两,买下这篇《念奴娇·登多景楼的[鸣州]首本文宝!”
他环视众人,眼中精光闪烁:
“此等雄文,当悬于江南贡院明伦堂上,作为江南学士子入学贡院,必读之篇!
让后世江南学子都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鸣州级锦绣文章!
什么才是读书人的铮铮铁骨!”
话音未落,满座门阀家主,无不面色骇然,面面相觑,神色愈发难看,纷纷望向王谢两位家主。
杜景琛见状,不由抚须长笑,声震楼阁屋瓦。
“噗——”
王肃与谢玉衡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这篇[鸣州]级的嘲讽诗词,竟要挂在江南贡院的明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