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曦烨朝他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戴掌门来得正好。”灰仙家主抖了抖胡须,看着那几方血棺,上方缠绕着的血雾在山谷中翻涌。他指尖擦过棺椁上的暗纹,一抹猩红突然顺着指腹沁入血脉。
“这种暗纹我等并未见过,不知戴掌门可曾有印象?”
灰家主猛地收回手,指腹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是萨满的血祭阵。”
不等戴曦烨说话,凌霄率先开口,解释道:“昔日萨满术有记载,用九十九个四柱纯阴女子的心头血喂养血棺,但……”
“阿姐。”
宁淞突然抓住戴曦烨的手腕,戴曦烨回头看向他,少年打断凌霄的话:“萨满沾染因果太重,想必这里也容不下那些邪术。”
凌霄的眉头不经意间的扬起一些弧度。宁淞竟然在质疑他。
龙虎山掌门的目光扫过他拉着戴曦烨的手腕,轻嗤一声:“宁先生似乎另有高见?”
宁淞的实力毋庸置疑,但比起凌霄来说,还是有很大一截差距。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萨满教早已在北国近乎销声匿迹,若是此番出现在这里,那么守关神早已成了这血棺中的一员。”
胡家主的烟袋锅在雾中亮起一点猩红:“先生说得不错,曾经的萨满不比今日,那家伙要真玩命的话,可不光是血棺吞煞这么简单。”
戴曦烨看向凌霄,恰逢此时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仅需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心思。
戴曦烨的专业正是在正清门学的风水术,这些血棺上的暗纹涌动确是萨满术不假,不难猜到这是萨满巫师的手笔。
可是宁淞为什么这么生硬的把萨满教撇干净?他在包庇什么?
柳边舟刚刚出关,在重压之下他的蛇瞳猛然收缩,发簪上的小蛇昂首嘶鸣。似乎是察觉到阵眼的波动,五大家主结的法阵竟然瞬间被摧毁,凌霄率先一步,八神剑飞出一道虹光盖住了前面,替他们挡了一波反噬。
“宁先生这么想,也可以。”
剑光照亮棺椁底部密密麻麻的符咒,凌霄开口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压住羲和局的异动,至于谁是幕后黑手,这是你们北国自己的事。”
凌霄说罢,重新收起八神剑背在身后,便准备往出口走去。路过宁淞时,听到了他算不上客气的回答。
“那是自然。”
……
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枯枝,凌霄玄色道袍的银线暗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他刻意落后半步,看着戴曦烨披着的素白长袄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痕迹,如同昨夜案头被揉皱的宣纸,上面还留着些血迹。
凌霄眉头一皱,不等他的关心问出口,戴曦烨忽然驻足,叹了口气。
“小淞他平时不这样的。”她抬头看向凌霄,带有些许抱歉的神色,道:“或许是事态发展的有些超乎预期,他不知道怎么和你表达自己的想法……”
凌霄看着她略有为难的表情,忽然轻笑一声:“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师弟,难不成我还不了解他。”
戴曦烨一挑眉,“哦,难得你这么心胸宽广,不在意就好。”
凌霄嘴角一抿,“什么叫难得?是理所当然。”
戴曦烨笑了笑,看来这邪给他除过头了,治成不要脸了。山路上的雪层下不乏暗冰,两人很自然的搭着手臂相互搀扶着走,似乎是感觉到戴曦烨的笑意下另藏深意,凌霄嗓音低了些,问道:“怎么有些不开心?”
“哎,没有。”戴曦烨垮着个脸,一想到宁淞,她就觉得反常。“那明明就是萨满的邪术,小淞和我师出同门不可能不认识那些东西,为何非说不是?难不成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凌霄和她当然想到一处去了。宁淞那孩子了当,断然不会和萨满邪巫有所牵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那你觉得是什么?”
“他不会暗恋了一个萨满的女孩儿吧?”
凌霄一口气没喘上来,硬生生的呛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这很有可能的事啊。”戴曦烨嗔怪的瞥了凌霄一眼,替他拍拍背顺了顺气,“啧,这可不行。”
凌霄眼底含笑,趁着她张开的双臂朝她的身边靠了靠,“什么不行,你要强拆?”
戴曦烨气的锤了他一拳:“你把我想的那么坏干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气他刻意隐瞒,就算这件事是萨满邪巫干的,我也不会把她全家都一窝端了吧?顶多公事公办而已,这小屁孩儿。”
凌霄淡淡的笑着,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说道:“万一他只是单纯想保留萨满教呢,若是这件事捅出去,正道铲灭萨满的念头会重燃,对北国局势并不利,抓妖局可不管是好是坏。”
萨满教乃是北国土生土长的大宗,和其他门宗一样,有好的一部分也有坏的一部分。好的分支被称为圣教,弟子被尊称为圣巫,和宁淞的出马仙在北国算是同盟;坏的分支沦落到魔道,另称圣金教,也是刚才被称作的邪巫。
圣金教在魔道算不上有多能耐,但地处偏远,红袖招的手难以伸到这边来,所以对它的了解几乎很少。也难怪萧血染再一次死乞白赖的跟了过来,还在这边打着贸易的幌子管圣金教的事儿。
魔道上七七八八的事她现在可管不着,所以对萧血染的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抓妖局一家独大,想要吞并北国权力的野心也日益凸显。一方面不能让羲和局异动牵连了北国气运,这可是头等要事,另一方面就是阻止抓妖局那边煽动正道其他势力反萨满,保全北国目前的局势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