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孤儿寡母,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了?贾荃觉得潘岳的话分明就是敷衍,沉淀了多年的激愤无法遏制地翻涌上来。她用力捏着自己断甲处锋锐如刀刃一般的断面,咬着牙闲闲地笑道:“既然杨家是你借以攀援的乔木,那你就安心走你的仕途好了,调查桃符的死因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好奇一问罢了。”潘岳这句话一出口,见贾荃勃然变色,便苦笑着问,“那太妃又想要做什么呢?”
“当初陷害桃符的人,荀勖、冯紞都已经病死了,剩下的就是弘农杨氏。杨骏杨珧三兄弟做贼心虚,对齐王府颇多猜忌,只要他们在一日,我和山奴就没有一日可以安枕。”贾荃斜睨了潘岳一眼,见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态,不禁冷笑道,“我如今一个寡妇,还能妄想做什么?能让我儿子山奴平安长大,不再像他父亲一样遭受无妄之灾,不再被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们欺凌冷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说到后面,她语声刁钻尖刻,毫无疑问意有所指,就连一旁默默聆听的杨容姬都尴尬起来。
潘岳面带微笑,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贾荃在责骂自己,只淡淡回道,“太妃多虑了。如今齐王年少体弱,又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杨家着实没有打压的必要。”
“哦,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山奴的?”贾荃挑眉斜睨。
“不是臣这样看待齐王,而是洛阳尽人皆知。”潘岳不动声色。
“所以你不肯放弃杨家,是觉得山奴没用?”
“齐王如何,太妃自然最为清楚,臣不敢妄议。”
话说到这个份上,气氛越发僵持,双方显然已经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贾荃原本就失望于管辂预言的真相,此刻更是在潘岳这里碰了软钉子,心下恼恨,便意兴阑珊想要离开。然而她还未起身,潘岳却又开口道:“既然太妃提到了当今齐王,臣忽然想起一事,就当个闲话趣事说给太妃听吧。”
山奴怎么了?贾荃暗暗一凛,身子重新在簟席上坐稳,听潘岳继续道:“上月臣听闻秦王府中有齐献王幽魂作祟,便亲自前往查看,有幸目睹了那幽魂在后园池塘中踏波而行,果然与桃符生前容貌十分相像,只是更为年轻。虽然秦王认定是齐献王显灵,但臣思及与桃符面目相似者唯有亲子齐王而已,所以为防小人谣诼,还请太妃提醒齐王检点言行,不要给他人毁谤之机。”
“山奴一向在府中养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就不劳你廷尉平多虑了!”贾荃脸色铁青,霍然站起,“既然我们互相想问的都问完了,哀家也就不多盘桓了。”
“是。太妃此行十分冒险,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还望太妃和齐王明哲保身,好自为之。”互相想问的确实都问完了,互相想要探求的真相却谁都不肯开口,因此贾荃虽然恚怒,潘岳也毫无退让之意,只是礼节性地和杨容姬一起站起身来,躬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