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静静地看着元直,等待他的回应。这些想法,融合了我对后世军事训练的模糊认知,并结合了当前时代的实际情况。我不知道元直能否完全理解和接受。
出乎意料,元直沉思片刻后,眼中爆发出赞赏的光芒:“子明之见,鞭辟入里!深合兵法精要!《孙子兵法》云:‘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此乃纪律之本。《吴子》亦言:‘车坚管,卒均整,陈易变,可与战。’此乃协同与精熟之要。子明将这些道理,细化为具体的练兵之法,如小队协同、标准化训练、体能为基,实乃高见!”
他显然迅速理解了我的核心思想,并从他所熟知的兵法典籍中找到了印证。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也更增添了信心。
“只是……”元直话锋一转,眉头微蹙,“这些新法虽好,推行起来,恐怕不易。军中士卒,多为粗豪之辈,积习难改。骤然变革,恐生怨言。且将校之中,亦未必人人理解支持。关张二将军虽威望素着,但让他们完全按照一套全新的规程来练兵,也需细细分说。”
“元直所虑极是。”我点头道,“此事不可一蹴而就,需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我的想法是,先易后难。可先从军纪入手,借关将军之威,严明赏罚,令行禁止。再逐步推行队列操练和基础体能训练,让士卒适应这种系统化的模式。待初见成效,再引入小队协同等更复杂的科目。”
“至于将校层面,”我继续说道,“主公那边,我会去分说利害,想必主公以大局为重,定会支持。关张二将军处,还需元直你我二人,多加沟通解释,阐明此法对提升战力的实际好处。特别是协同作战,一旦演练纯熟,战场之上,便能以少胜多,减少伤亡,这一点,想必二位将军是乐见的。”
元直沉思着点头:“子明思虑周全。以军纪为先导,逐步推行,晓之以理,辅以实效,或可成功。此事,庶愿助子明一臂之力,共同谋划推行。”
“如此甚好!”我心中一定,“练兵之事,关乎我等存亡根基,有元直相助,我便更有把握了。”
我们又就练兵的具体细节,如如何编写操典、如何分阶段实施、如何选拔教官等,深入讨论了一番。元直不愧是深谙兵法之人,提出了许多极具操作性的建议,弥补了我空有理念而缺乏实践经验的短板。
眼看“练兵”之事达成了共识,我话锋一转,提到了第二个关键点:“练兵之外,便是‘利器’了。”
提到这两个字,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
元直立刻察觉到了我语气的变化,目光一凝,专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直接说明是什么“利器”,而是沉声道:“元直,你也知道,我于格物致知之道,略有些心得。这些时日,除了协助主公处理庶务,暗地里,我也并未完全放下。在一些器械的改良和制造上,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进展。”
我刻意说得轻描淡写,但眼神中的郑重,却暗示着此事非同小可。
“这些东西,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但……”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元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绝对保密!且其研发制造,耗费巨大,所需资源、工匠、场地,以及最重要的——安全保障,都非同小可。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为继。”
元直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没有追问是什么“利器”,只是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子明放心。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凡有所需,只要庶力所能及,定会全力配合。无论是协调资源、掩人耳目,还是确保工坊安全,庶必当尽心竭力,绝不泄露半分!”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我知道,以元直的智慧和品性,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虽然我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技术细节,但他已经明白,这是属于我陆昭个人的、最核心的秘密之一,也是我们未来对抗强敌、乃至图谋更大事业的关键底牌。他选择无条件地信任我,并承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得到元直的承诺,我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练兵与利器,一明一暗,一表一里,如同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将共同支撑起我们在新野这片贫瘠土地上的艰难起步。
“好!”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胸中却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有元直相助,大事可期!时不我待,明日起,我们便开始着手准备!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方能在这乱世之中,搏得一线生机!”
元直也站起身,走到我的身侧,同样望向窗外。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烛火摇曳,映照着我们两人坚定的身影。
强军之路,道阻且长。但今夜,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之中,我们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