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陈凡伏案比对合同与财务凭证。台灯光晕里，周海平三年前的签字笔迹与验收单上的"周子琰"三字起笔走势惊人相似。窗外忽然传来重物落地声，他冲到档案室时，发现周海平瘫坐在散落的文件堆里，手里攥着本泛蓝的安全生产日志。

"八八年矿难......"周海平哆嗦着翻开内页，陈凡看见伤亡名单里有个被红笔圈住的名字——周子琰的父亲周铁山。在事故原因栏，"排水管破裂导致氡气泄漏"的字样下，压着张模糊的收据复印件，付款方竟是荣盛茶业前身宏达公司。

雨又下了整夜。天刚蒙蒙亮，李婷就敲开办公室门，递上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邻县卫健委反馈，去年有批过期造影剂不知去向。"她指尖点着运输单存根，"承运车GPS轨迹显示，最后消失点在东岗坡北侧省道。"

陈凡拧开豆浆杯盖，热气糊了眼镜片："让交警队调......"

"已经联系了。"李婷晃了晃手机，屏保是朵盛开的向日葵，"路政监控显示那辆车进过荣盛仓库。"她转身时，马尾扫过窗台的绿萝，叶片上滚落的水珠正巧砸在摊开的矿道图上，氤湿了周子琰胸牌编号的位置。

上午的协调会火药味十足。荣盛刘总拍着桌子吼："耽误验收每天损失三十万！"陈凡把检测报告推过去："如果苯并芘超标茶叶流入市场，损失是三千万起步。"李婷默默打开录音笔，藏在文件堆后的手机镜头正对刘总颤抖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擦伤，与山石划痕的走向完全一致。

散会后，陈凡在楼梯间堵住想溜的周海平。"当年矿难补偿款被谁吞了？"他举起安全生产日志，内页夹着的收据飘落在地。周海平突然抱住头蹲下："他们拿子琰的前程威胁我......"

陈凡的手机突然震动，白工发来紧急消息："铯同位素溯源有突破！"检测车传来的光谱分析图上，某个特征峰与邻县医院丢失的造影剂批号完全吻合。李婷凑过来看屏幕，发丝扫过陈凡手背："放射科档案显示，周铁山当年负责管理造影剂仓库。"

暴雨又至，陈凡带着搜查令冲进荣盛仓库时，李婷正用辐射检测仪扫描货架。仪器突然尖啸，指向角落的集装箱。割开锈锁的瞬间，成箱过期造影剂映入眼帘，箱体上的生产日期被人为刮花，但残留的"701"钢印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陈书记！"辅警小张从集装箱夹层搜出本账簿，最新记录显示昨天有笔五万元现金支出，收款人签名是"周子琰"。陈凡翻到扉页，发现印章边缘的缺角与宏达公司文件上的完全一致。

夜色渐深，陈凡在办公室墙上贴满线索图。李婷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金银花香："周子琰的大学专业是放射化学。"她递上毕业照复印件，第二排左起第四人的实验服上，别着枚齿轮形状的胸针。

窗外惊雷炸响，陈凡的手机屏幕亮起：县委办通知明天召开紧急常委会。他转头看向李婷，发现她正用棉签蘸酒精擦拭辐射检测仪，侧脸映着电脑屏幕的蓝光，与当年在实验室通宵攻关时的身影重叠。

"怕吗？"陈凡突然问。李婷把棉签丢进医疗废物箱，金属桶发出清脆的"当啷"声："记得云溪镇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吗？"她指着窗外闪电，"烧焦的地方，后来长出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