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躯从他僵硬的怀里滑倒，静静的躺在脚边。

他愣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叶安皮肤上冰凉的温度。

“主人！”

“叶安！”

两道急呼声把叶安包围，可他已经无法回应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若凝固。

君雾卸下伪装，露出本体，拼了命的为叶安护住灵体，可惜都是徒劳。

叶安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涌上喉头的鲜血堵住了话语。

霍然双腿一软，跪在叶安身边。

他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悲伤，想拉住叶安的手，被君雾一把拍开。

“别碰他。”

君雾厌恶的瞪着霍然，紧紧抱着叶安逐渐破碎的身躯。

“阿....雾.....”

叶安回握着他的手，最后那句‘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便在漫天银光中，和林间的风散去了。

最终，君雾什么也没有抓住，他亲手结束了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他没有把叶安炼成活尸，或许还能保住灵魂。

但眼下，什么都没了。

叶安死了，魂飞魄散。

悲鸣的哀嚎回荡在山涧。

洪柳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依旧是那句话。

趁他们不注意快走。

叶安救了他。

洪柳走到官道上，看见了大师兄的马车，他踉踉跄跄爬上马车，见到大师兄后才找回神志。

“大师兄.......”

“你一个人？”白远航诧异，“叶安不在？”

“大师兄，你没有被抓到吗？”洪柳颤抖着手指，瑟缩着目光。

“我没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就回去了，我怕你出事，便回来找你们，怎么回事，你手上的血是谁的，你受伤了？”

这一刻，洪柳无助的哭了。

“大师兄，他死了.......”

夜风清凉，却也凉到了心底。

白远航怔然，一时呆愣无神。

叶安死了。

那份悄然萌芽的心意，就像春季刚刚冒出头的花苞，永远也无法开花结果，便被折断丢弃，落入泥潭中。

.................

此后很多年。

白远航不曾和旁人提起自己年少时，也怀有恋慕之心。

他继承宗门，彼时天下大乱，战火纷飞。

为了超度亡灵，宗门开坛祭天，度化亡魂。

过了几十年，白远航又见到了君雾。

他成了祸乱一方的恶鬼王，所到之处，国破家亡，恶疾残虐。

白远航与他斗了七天七夜，才将君雾抓住，带回宗门，镇压于东源宗山中。

而世人却传闻，他是爱上了那美貌的恶鬼，不愿铲除，才带回宗门去护着。

白远航对民间传闻没什么反应。

他不杀君雾，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人手指间的戒指，令他想起了心里最无法接受的回忆。

................

又过几年，霍家没逃过瘟疫肆虐，霍家最后一位家主病死于床头。

昔日恢弘的霍家，人死消散，一切不复存在。

只是很多年后，新搬来的住户，屡次在一座废弃的荷花池边，看到了鬼魂徘徊的影子。

洪柳接到委托，带着新一批小弟子去浦西城。

赫然发现这黎府竟是多年前的霍府。

而那徘徊的鬼魂，不过是执念未消的霍然。

洪柳遣散弟子们，问他：“你还想害人吗。”

霍然看着洪柳，不记得他是谁。

“我在等他。”

“他不会来了。”洪柳无情告诉他。

“为什么？”

“他魂飞魄散，早就消失在天地间，你等不到他的。”

霍然呆愣的目光里终于想起了生前的记忆，彻底不说话了。

洪柳又道：“上路吧。”

霍然没有回答他。

洪柳将他送去轮回，结束了这辈子最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