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3月春。
昏暗的监狱里,铁窗如同一道冰冷的屏障,将罗有春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瘸着的腿每迈出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心中熊熊燃烧的希望。
终于,他艰难地挪到窗户前,目光灼灼地望向窗外的罗有云,那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焦灼。
“有云,怎么样?有办法把我弄出去吗?”罗有春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旁的警卫员见状,立刻厉声呵斥:“干什么?请别做出过激行为,不然立马送你回去。”
罗有春被这呵斥声惊得浑身一颤,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控。
但内心的波澜又怎是轻易能平息的,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铁窗的栏杆,关节都泛出了青白。
罗有云低垂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愧疚又无奈的眼神,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哥,没有办法,找不到人,以前那些跟你玩得好的,还有我的门路,都行不通。”
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哥哥失望的眼神,满心都是自责与无力。
罗有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知道是谁了吗?”
罗有云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哥,是你们办事处的一个小组长,叫陈建国,他所有的证据都指证你。”
话音刚落,罗有春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原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死死抓着铁窗,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会是他……”
罗有春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建国的名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陈建国总是一副对他毕恭毕敬,他一直将陈建国视为自己的得力下属,甚至是朋友。
可如今,这个他信任的人,却成了将他推进这黑暗深渊的刽子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罗有春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缓缓滑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窗外的光线透过铁窗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绝望的内心。
他看着罗有云,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希望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将他彻底淹没。
罗有春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铁窗锈迹斑斑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脊背。
判决书上"大西北建设"几个字像烙铁般在视网膜上灼烧,他望着罗有云逐渐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昨夜咳在掌心的血渍,此刻又顺着喉咙翻涌上来。
不到二十分钟的传唤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拖着腿挪到窗边时,撞见罗友谅斜倚在梧桐树下的身影。
这个弟弟总爱把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半截锁骨,此刻他戴着眼镜,正用轻佻的目光扫过他囚服上的编号。
罗有春扯动嘴角,却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有谅,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