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了,咱们来京城的第三个年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宋小草躺在床上感慨,以前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日子,这可都是她闺女的福气带来的。
“小草,我这眼皮子直跳,你说会不会出啥事啊?”
胡安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能有啥事?你别动,身上长跳蚤了?不睡给老娘扫雪地去,这大半夜的瞎折腾啥?”
宋小草看他就是闲的。
天一亮,门口传来了送信员的声音,这过年天的,挺不容易的。
“谁的信啊?”
宋小草关好门,看着信封,写着胡安全收。
她把信拿回堂屋,用烧水的水壶烫着信口,随后打开了信。
宋小草的指甲深深掐进信笺边缘,那粗糙的图纸被烫开的褶皱里,胡元贵的字迹像蚯蚓般扭曲蠕动。
“山神庙后头的祖坟叫雨水冲塌了......”她喃喃念着,忽然想起那年清明,好国在坟前栽下的小松树,如今怕也被连根拔起了。
胡安全凑过来时,宋小草正对着“修路摊派二十八元”的字句冷笑。
灶台上的水壶咕嘟作响,蒸汽裹着茶叶的香气在屋里弥漫。
“这哪里是修坟?分明是变着法儿要钱!”
她将信纸狠狠拍在八仙桌上,震得水杯都晃了晃,昏黄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皮上,像两尊扭曲的泥塑。
胡安全蹲下身往炉子里添煤,火星子从炉子里冒了出来。
“二十八块......”他喉结滚动,声音比炉灰还沙哑,“够买一袋白面了。”
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玻璃上,三年前离乡时的情景突然清晰起来,全村人挤在村口看他们上车,好不羡慕。
宋小草突然抓起信笺凑近火炉,火苗贪婪地吞噬着边角,火舌卷着“大队长胡元贵”的落款蜷成黑灰。
胡安全蹲在炭盆边,看宋小草用信纸仔细包好43块钱。
火苗舔舐着她发红的指尖,映得那些钱泛着柔和的光。
"十块修坟,五块当跑腿费,28块钱是修路钱。"
她一边念叨,一边用浆糊封好信封。
窗外的雪依旧簌簌地下着,将京城的街巷裹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宋小草把信封塞进棉袄内袋,拍了拍胡安全的肩膀:"咱们得把事做周全些,别让那胡元贵抓着把柄。"
她转身从箱底翻出信纸,叫来了胡好家,就着炉火的微光,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信已经收到......"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胡好家写得很快,不时停下来斟酌字句。
写完信,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语气没啥错才放下心来。
她把信递给胡安全:"你带着好家去寄,路上小心些。"
胡安全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里硬邦邦的钱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等雪停了,咱们就回去。"
宋小草望着窗外的飞雪,轻声说道,"爹娘的坟,说什么也得好好修一修。"
胡安全点点头,往炉子里添了块煤。
胡安全将信封塞进棉袄内袋,粗粝的掌心反复摩挲着牛皮纸的棱角。
胡好家缩着脖子跟在身后,棉帽檐上结着白霜,呼出的白雾在父子俩之间凝成飘忽的细线。
"爹,爷跟奶的坟不是大伯选的地方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