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像在计时。
它不发声、不抽气,只有肌肉一下一下地抽紧,又死死撑住。
它的蹄子已经破了。
石子磨出一道道裂痕,草根划出一道道血痕,被泥浆糊住,继续踩。
苏长安轻声嘀咕:
“……你这条命,也是条硬命。”
他低低咳了两声,像是笑了一下,声音发干:
“出去之后,欠你三桶妖核,两坛酒,十年不骂你饿死鬼。”
饿霸没回,脚下还是那套规律得像打鼓的步子,如同已经固化运行的机器。
苏长安忽然抬手,探了下饿霸的脖颈。
手掌刚触上去,掌心便一震。
那温度——滚得像一锅煮开的水,几乎能把他的手烫出一层焦皮。
他脸色一沉,压着喉咙轻声开口:
“……不行,停一下。”
它脚下一顿,几息之间,便将奔行的速度一点点卸掉,稳稳停在前方一块干裂石滩上。动作轻得几乎不掀尘土,像是怕惊醒他,怕被他责怪。
苏长安翻身下马,脚还没踩实,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饿霸猛然一颤。
下一刻,它就跪下了。
扑通一声。
没有嘶鸣,没有挣扎,它整匹马就那么沉沉地趴了下去。只闷哼了一声,像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苏长安猛地蹲下身,视线触及饿霸的眼——那是一双混浊得快要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眼神涣散,却还保持着前冲的方向。
他顿住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能确定:这家伙跑着跑着,早就失去了意识。
它是靠着本能在跑,靠着肌肉记忆在机械重复着那个“引潮”的动作。
而现在这一倒下,它身上那股强行绷住的气息,瞬间散了。
苏长安心头猛跳,赶紧伸手探向它胸腹。
掌心贴上去,能感到——它的心跳,还在。
极弱。
却倔强地一下一下跳着。
他总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忍不住的笑意与释然。
“……你这疯马。”他低声骂了一句,嗓音却透着真心疼。
说罢,他取出几株翠绿欲滴的灵草与两枚闪着灵光的丹药。
那是他平常都不舍得用的东西,只在生死之际才会拿来救命的。
现在,他毫不犹豫地塞进饿霸嘴里。
草叶还带着露气,药丸一入口就被他手指按在它喉下,将灵力一寸寸地推送进去,强行帮它吞咽、运化。
整套动作做完,他才轻轻拍了拍饿霸瘦得突出的马颈,低声道:
“我欠你的。”
他手心贴上御兽牌。
一道温润的光圈升起,将饿霸整个包裹进去。
在它消散之后,空中一连串白沫落下。
“啪”的一声,落在苏长安脚边,洇出一圈弯弯的水痕。
苏长安盯着那水痕看了一眼,声音低道:
“好好休息。”
阳光越来越烈,尸潮在周边汹涌围来。
“操,你们不累的吗?”
苏长安皱眉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