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三十六年七月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七月初二。
朝阳初升,将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薄纱。
陈安在一阵咚咚咚的微小声响中醒来。
醒来之后,他才发现,声响的源头,来自枕头之下。
陈安心里一突,连忙从枕下掏出一件东西。
正是从杨天冬处得来的,以蛮疆蚕蛊母蛊为吊坠的红绳链子。
此刻,原本犹如死物一样被封在水晶球里的母蛊仿佛活了过来,全身微弱的青光一闪一闪的,同时还不断用身体撞击着水晶球,显得很是狂躁。
“子蛊有变!”陈安顷刻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杨天冬跟他说过,母蛊死则子蛊暴走,那么母蛊狂躁,是不是代表子蛊已经死了?
而子蛊,是被他们下到了单田齐身上,单田齐如今在白灵教卧底……
陈安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套了衣服,脸都没洗,便出了门,直奔百草堂。
到百草堂的时候,杨天冬正拆着门口的木板,准备开店。
陈安径直将他拉进了屋内,在其疑惑的眼神中,将红绳链子递了过去。
结果杨天冬一看,面色顿时大变。
“子蛊死了!”这是杨天冬下的定论。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杨老,子蛊死亡是不是代表单田齐也死了?”陈安沉着脸问道。
“不一定,如果有高人出手,解决了子蛊,宿主是不会死的。”杨天冬脸色同样不好看。
“那单田齐死了,是不是子蛊一定会死?”陈安又问。
“也不一定,单田齐若死,只要尸体不被破坏殆尽,子蛊还能在其尸体之中存活一段时日。”杨天冬答道。
“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只有两种,要么单田齐背叛了,并请求白灵教教中高人为其解除了蚕蛊的威胁,要么单田齐露了马脚被杀,死无全尸,子蛊也因此而陨。”陈安分析道。
“但对我们来说,两种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白灵教已经知道我们有所防备了。”杨天冬摇摇头,说道:“如果是背叛,那白灵教定然能知晓我等情况,如果是单田齐被发现卧底的事情而遭诛杀,他们也能想到我等,也就是说,除非单田齐是意外身亡,否则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了。”
陈安闻言,沉默了。
杨天冬也不说话,只皱着眉头思索。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有了决定。
“不管如何,这几日要加倍小心了。老朽会知会邢峰跟长庚,让他们做好准备。”
“白灵教的目标是你,安哥儿,你要特别小心,最好这几日让长安住在青竹修院里,一旦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杨天冬说道。
陈安点了点头。
“放心吧杨老,实在不行,我或许能从其他地方借些力量,未必就怕了一个小小白灵教。”
陈安口中所谓的力量,是指雷老虎的猛虎堂,还有兰洛衙门的人。
雷老虎是有昨晚的交情在。
县衙那边的话,别忘了,陈安现在挂着山长的名头,正儿八经的八品夫子官身。
实在不行,躲到县衙里,白灵教未必敢直接攻打衙门。
若他们真有那胆子……
陈安想起了镇魔司,或许也可以作为一条后路。
不对,怎么净想着跑路的事?昨晚想到的法子还没用呢!
陈安猛然转过念头来。
如果那法子有用,一个恢复修为的四品武道修者姜望,便是白灵教逾越不了的高山,怕个囊球!
陈安顿时胆气足了起来。
“杨老,准备自然是要准备,但也不必过于忧心,说不定,我还能给白灵教送上一份大礼。”他反倒开始宽慰起杨天冬来。
“但愿吧。”杨天冬并不知道姜望曾经是四品武道修者的事情,更不知道陈安已有几分把握替其恢复修为,所以眼中的忧色并没有散去多少。
陈安也没解释太多,只借口有事要去安排,便与杨天冬分别,回了修院。
而杨天冬在陈安走后,找了邢峰跟李长庚。
回来后,杨天冬闭门开始配置各种药物。
而铁匠铺里的邢峰,则喊来陈寡妇帮忙,两人窝在屋里,往一些空心的铁球里塞满黑色的粉末。
至于李长庚,只是给自家养的老狗,多加了几根肉骨头。
所有人都在做准备,陈安自然也没闲着。
路上他拉来了巷子里给乞丐们训话的许长安,到书院后又找到了刚起床的姜望,打发两人到老青槐院子里。